秦暖不知道自己究竟重複撥打了多少個電話，大概是她情緒太過於激動，後來握著手機的手一松，再次失去意識。

因為之前昏迷的時間太久，這次睡的時間不長，睜開眼時，外面天色已暗下，病房裡漆黑一片，靜得一塌糊塗。

如同第一次一樣，剛醒過來的秦暖先是一陣茫然，等記憶逐漸蘇醒時，她滿腦子都被空號兩個字佔滿，彷彿到現在，電話里的聲音還在她腦海里盤旋。

空號的意思，是不是表明他已經走了？

也預示著，是不是她再也找不到他了？

那麼她想對他說的那番告白的話，是不是也只能埋藏在心底里一生了？

明明當時他們只有一街之隔，穿過馬路，她很快就能見到他的……

秦暖越想，心底越難受，身體里不斷躥動著悔恨和不甘心，到最後她眼眶一熱，兩行滾燙的液體滑落下來，喉嚨也跟著輕微地啜泣了一下。

床邊的聲音，驚擾了坐在黑暗當中的喬言，他快速地將燈打開，奔到床邊問：「暖暖，你醒了，我去幫你……」

「倒水」兩個字，喬言還沒說出來，視線就被秦暖臉上淚痕所吸引，他神情一滯，將話硬生生地咽下，當作沒看見，轉過了身。

她一定很難過吧，不然不會在醒來的第一時間，想的就是給顧向席打電話，也不會在找不到他時，獨自一個人偷偷抹眼淚。

他恐怕究其一生，都沒法讓她感動，也沒法讓她在意，而一個拋下她不管，逃跑到國外的懦夫，卻能讓她惦記著，念想著……

喬言的手指，慢慢彎曲，攥成了拳，因為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都突兀了起來。就在他差點控制不住要一拳砸在牆上時，病房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名護士。

護士張頭望了眼床上，看到秦暖醒了，她走過去將托盤上的葯放在病床邊的桌子上，囑咐說：「這兩顆葯等會兒要吃，別忘了。」

「嗯。」秦暖輕輕點了下頭，在護士要出去時，她驀地又出聲，「請問，陳醫生在嗎？」

護士回頭，疑惑道：「我們有好幾位姓陳的醫生，您找哪位？」

秦暖：「陳諾，陳醫生。」

聽到名字，護士有些詫異，隨即道：「您轉院過來當天，他給您看過病後就辭職離開了，現在負責您的是陳挽醫生，她的醫術也很高超，您不用擔心。」

陳諾辭職離開了？

秦暖足足獃滯了三分鐘，直到護士問了第五遍還有沒有其他事，她才怔怔地回過神，沖著護士搖了搖頭，輕聲開口：「沒有了，謝謝。」

護士說了句「不客氣」，便出去，將門帶上。

病房裡再次恢復靜謐，喬言站了一會兒，偏過頭，眸光落到秦暖臉上，她的神情，宛若跌入絕境一般，死氣沉沉的沒有一點光彩。

喬言心一緊，險些又失控，他麻利地將水倒好，端到床邊拿起護士留下的葯，開口的聲音，很輕和：「暖暖，先把葯吃了。」

秦暖還望著天花板，獃獃的樣子沒有什麼反應。

她平淡如死水的樣子，讓喬言心裡的妒忌愈發的深，握著水杯的指尖不斷地收緊力道，就在他差點將水撒出來時，他手一抖，別開視線，伸手輕輕推了一下她的肩膀，重複剛才的話，「來，先把葯吃了。」

秦暖微微回神，眼底的焦距對準喬言，又平靜無波地往下移，視線在落到他手上拿著的葯時，才清醒過來，他是要她吃藥。

配合的吃完葯，沒有睡意的緣故，秦暖睜著眼，看喬言忙進忙出地照顧她，便說：「你先回去吧，很晚了。」

喬言看了她一眼，搖頭說：「沒關係，你沒醒之前，夜裡人少怕你有意外，我就夜裡守著白天睡覺，已經習慣了。」

秦暖張了張唇，沒想到她昏迷期間都是喬言在照顧她，心裡不免泛起几絲感激和愧疚，開口：「謝謝你啊，不過你還是去休息吧，日夜顛倒對身體不好。」

她……在關心他啊……

喬言好心情地唇角勾了勾，走到床邊坐下，有些固執道：「費玲說回劇組處理點事情，明早回來，等明天，我跟她交班。」

見他執意不走，秦暖也沒有繼續勸，但是太過安靜的氛圍，兩個人就這麼對視著也有幾分尷尬，她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這段時間，都是你在照顧我？」

喬言沒否認，「嗯，我送你去醫院后，你的手機壞了，我不認識你們劇組的人，也就沒法聯繫到他們。本來，我是想找秦叔叔的，但是一想到他身體受不了刺激，醫生又說你不會有生命危險，就想著等你好些了，再聯絡他。」

「謝謝。」

這一次道謝，是謝喬言沒有將這件事告訴秦父，他的身體大不如從前，的確受不得大刺激，況且以他的脾氣，很有可能會讓秦暖退出娛樂圈，萬事再重要，都沒有命重要。

「後來是費玲找到我，說她是你的經紀人，我才把你出車禍的事情跟她說了。她來之後，給你辦理了轉院，你才來到這家醫院的。」

說到這兒，喬言想起了一些事，緊接著又說，「我知道你如今的狀況，是萬萬不能把出車禍的消息曝光，好在那天沒人認出你，我就順勢說你是麗景小區的住戶，跟我一起的，所以到現在，你住院的事情除了我和費玲，還沒有人知道。」

如喬言所說，假如她出車禍住院的事情被曝出，網上必定會再掀起一場軒然大波，甚至還會給唐昕盈機會，趁著她住院期間，給她下猛料。

沒想到喬言為她考慮了那麼多，秦暖淺淺笑了一下，第三次出聲說了句：「謝謝。」

三次疏離的道謝，喬言眼底的光彩黯淡下來，好一會兒，他才帶著歉意開口：「沒什麼好謝的，是我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喊了你的名字，才造成混亂，讓你不小心出車禍，不過你放心，肇事司機我們已經抓到了……」

「不是……」秦暖蹙起眉心，打斷喬言的話，然後帶著疑慮，輕聲道，「我是被人推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