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眼淚，從秦暖的眼角滾落下來，她的唇角發著抖，連同聲音也帶著顫：「你騙我……」
這次的顧向席，沉默的時間比之前都要長，因為秦暖說的「你騙我「三個字，他的眼底，有一點點的光彩，溢了出來，可回歸到現實，那抹光彩逐漸地黯淡下去，成了又深又沉的黑。
手裡的煙，燃燒的盡頭，燙到顧向席的指尖，他卻好似感覺不到痛覺一般，毫無反應。
過了約莫兩分鐘，顧向席染著濃濃的無奈和歉意了口：「對不起……」
如果他激動地一口咬定，亦或是四處找借口，秦暖絕對會質疑他的話，可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卻是一句柔情至深，愧疚至深的「對不起」。
他在跟她對不起，他是在對不起做了那件事嗎？
問題問到這裡，秦暖想知道的事情，一切都有了答案，可她卻彷彿觸碰了什麼被詛咒的東西，無法接受一般，不敢再觸及一個字。
寂靜纏繞著隔著電話的兩個人，蔓延開來。大概是都怕觸碰到傷口，他們非常默契地，誰也沒有再開口。
秦暖不清楚以這副沉默的姿態僵持了多久，直到握著手機一動不動的她，手臂發麻發痛，連手機都有些握不住了，她輕微地動了動，想換一隻手。
剛動了一下，細微的聲響，像是驚擾到了顧向席，讓他率先開口，打破了無聲的對峙：「暖暖。」
才說了兩個字，顧向席就頓住了，雖然不是第一次說，但相較於那晚她沉睡著，他單方面的告別，顯然容易多了。
好一會兒，他深吸了口氣，帶著鄭重而又悲涼的語調，開了口：「再見。」
再見……是再也不見的意思吧……
秦暖的心，像是被一隻大手攥住，忽地發出一道揪疼。
她很清楚說完這兩個字之後，他們就算是正式告別，永不相見了。
所以，這通電話，是她可以最後聽到他最後的聲音，也是他們距離最近的一次了。
不要掛斷電話，說點什麼都好……
秦暖眼珠子滑動著，不斷思索著該如何開口。
說點開心的事吧……對，開心的事！
這一年半來，開心的時光有很多，比如他幫她教訓唐昕盈，比如他對著鏡頭說愛她，比如他為從蔣衛國手裡救她回來而挨了一刀，比如他把她寵到天上去的那幾個月，比如他寧願捨棄一切也要將她從付海清手裡贖回來……
雖然很多時候，秦暖會被他殘忍又無情的話戳痛，會為他粗魯暴躁的行為而受傷，可是他為她做的，真的很多很多……
一件件細數起來，哪件不是驚心動魄，感動撩人？
當一個男人能與你同仇敵愾，傾注自己的生命和錢財來護她安好，哪怕是再堅定的心，總會有淪陷的一天，何況是喜歡他，喜歡了那麼多年的秦暖，根本沒有退路可言。
但是，當在這份感情中，淪陷的只有秦暖一個人的時候，這些開心滿足的往事，一下子又成了悲傷和難過。
因為他說愛她，把她寵到天上，是源於合約；他捨命救她，拿一切換她，他們之間，還有愛哭鬼的存在；至於提到唐昕盈，只會讓秦暖更加心塞。
她千方百計地想和他說上話，在最後的關頭，難道連一句話都找不出來了嗎？
大概是慌亂無措到極致了，秦暖本能地脫口而出：「顧向席，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是的，五年前的兩個暑假，每天都在一起的他們，沒有摻雜利益，沒有遭人背叛，沒有愛哭鬼……
是真真正正只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時光。
顧向席有些意外秦暖怎麼突然提到這件事，明知他們記憶里的「第一次見面」，相差甚遠，他還是「嗯」了一聲，等著秦暖說下去。
「你知道嗎？那天是外婆騙我去的，她說顧奶奶知道我來，特地給我準備了許多好吃的，我不能不去。不過我去了之後，吃的沒見著，就看見你了。」
秦暖的嘴角勾了勾了，很快又繼續說，「那時候我真後悔啊，你瞪著我的樣子有多可怕知道嗎？後來外婆非要我答應補習的事，害得我我每天出門都得做很久的心理準備，然後祈禱著這一天快點過去。」
「不過我越害怕，你就越瞪著我，我不敢看你，也不敢得罪你，你在我眼裡，就像那種黑社會的大哥一樣，我每天恭敬地跟你說一聲再見。」
敢情她每天不願吭聲，卻堅持不懈的在離開前，對他說的那句「顧老師，再見」，是這個原因？
顧向席有些忍俊不禁，他的神情變得柔軟，唇角染了一分笑意，「你外婆沒騙你，不過不是我奶奶準備，是我準備的。怎麼說呢……我的情況跟你差不多，是我奶奶非逼著我準備的。」
秦暖失笑：「怎麼有種被長輩逼著相親的錯覺？」
「還有啊，有一天下午你跟別人打架受傷，非要住在我家，我擔驚受怕了一晚上。」
不過也是那一晚，他們的誤會才解開，關係也更靠近一步。
顧向席不客氣的戳穿她：「我明明記得你睡得挺好的。」
「你怎麼知道？」秦暖氣鼓鼓地開口。
因為那一晚，我失眠了啊，看了你整整一晚上。
顧向席噙著笑意，沒有將這話說出口，而是順著她的意思，妥協：「好，那晚是我的錯。」
秦暖心滿意足的輕哼一聲，又出聲：「第二年夏天，我外婆的身體就不好了，她又固執，不肯離開小鎮，也不肯去住院。」
「那時候，你就經常往我家跑，還幫我照顧外婆，你知道我外婆是怎麼誇你的嗎？她說，誰能嫁給你，那一定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說著，秦暖的笑意漸漸凝滯，可惜她沒有這份福氣。
這些銘刻在心中的往事被翻出來，顧向席的話，也忍不住地多起來，「我不是單單去看你外婆。」
秦暖睜大眼睛，眉目之間流露出好奇的神情：「難道還有其他事？」
【作者題外話】：打個預防針，顧病嬌犯法，那是不存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