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不大，他很快將目標放在床上的包上。
那個時候，他堅信著孩子還在，所以當翻到病歷單和一張金卡，看到病歷單上寫著藥物流產四個字時，他彷彿被抽了靈魂一般，無神地盯著流產單看了好久好久，久到上面的字，他都不認識了。
一周前，董郝敏告訴他，程路瑤不想要他的孩子，他是一點都不信的，就連她失蹤一周，他也沒想過是這樣的結局。
可是他再不願相信，當真相就這麼赤丨裸裸地擺在他眼前的時候，從天堂和地獄之間的落差，一下就讓他失去了理智。
他自己都能感受到，質問她的口氣，是有多冷多凌厲：「程路瑤，你的心是什麼做的？」
程路瑤失蹤的這些日子，他怕她在外邊出事，擔驚受怕了那麼久，她卻在得知自己懷孕之後，一個人去醫院狠心地拿掉了！
她是孩子的母親，才七周的小生命，就算是她不喜歡他，恨他，沖著他來就好，那是活生生的一條生命啊，她怎麼忍心下得了手！
「她要的東西，從來不是感情，而是錢！」
關行之的胸膛，被這句話狠狠地撞擊了一下，深入骨髓的疼痛，讓本該氣到窒息的他，突然笑了出來。
他早就該看清的，程路瑤這種人，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孩子，心甘情願的留在他身邊？能圈住她的，不是孩子，而是錢！
關行之揚著流產單，再次笑起來，滿是譏諷的語氣，全是自嘲自己的天真，「幸好你把孩子拿掉了，要不然，我還怕你利用懷孕來要挾我，從我這兒再拿一筆錢！」
他以為這句話，能讓程路瑤有半點的心虛和悔意，但是她除了難以置信外，竟然還理直氣壯地反駁，她沒有。
關行之也想相信她沒有，假若當初他沒親耳聽到那句「要不是為了錢，我也不會留下來」，他真的會遲疑，是不是錯怪她了。
他的心宛若寒成一塊冰，臉上的自嘲笑意卻更濃了，他連看都不看，將手裡的卡甩過去，正中在她的臉上，他的力道不小，銀丨行卡落在她臉頰上時，發出「啪」的一聲。
關行之心一緊，有些後悔自己的粗魯，但下一瞬，就見她飛快的搖頭否認，問他，這張卡是不是董郝敏給他的。
呵呵，真好笑，董郝敏給他卡做什麼？
不過她真摯的眼神，演的可真到位啊，是不是打算著，用咬死不承認來矇混過去？
關行之愈發覺得可笑，然而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明明當初提議交易的人是他，花錢買她的人也是他，在兩人的關係當中，他才是主導者。
明明有那麼多女人想往他身上撲，他怎麼就偏偏要賴在這個嗜錢如命的女人身上？
明明他都忘了這是一場交易，她卻能幹凈利落的撇清兩人關係，再手起刀落拿了他的孩子。
明明……
太多的明明……關行之心裡卻明白，不知從何開始，他們之間的身份調換，他會因為她一句淡漠的話，一次疏離的沉默，而變得小心翼翼，胡思亂想。
網上有一句話，叫認真就輸了。他想，感情也是一樣吧，認真的那一方，必定是先輸的人。
關行之的心底，漫起了一抹不甘心，佔優勢的人是分明他，掌控的人也是他，為什麼他要被這個女人耍的團團轉？
一股憤怒之氣，快速蔓延他的全身，他胸腔一滯，沖著她就吼出了聲：「你不是要自由嗎？程路瑤，我他媽告訴你，我早就想叫你滾了！既然你主動說出來，也省的我找借口，大家都省事！」
關行之說了很多狠話，她不是喊他老闆嗎？不是要把自己標榜成賣的女人嗎？他就滿足她，拿那種女人來羞辱她！
只可惜，他還是高估了她。
他從沒想過，一向性情溫婉，說話輕聲細語的程路瑤，會有這般氣勢，鏗鏘有力地告訴他，讓他把合同還給她！
想必她是等這句話等了很久，才有如此的抉擇吧！
其實程路瑤早就說過想離開的，連行李都收拾好了，只是關行之不願放手，一直自欺欺人罷了。
他的心，泛起一股錐心刺骨的疼，疼得他快要發狂時，他忽地抬腳，狠狠地揣在茶几上，將玻璃的桌面踢地粉碎，然後不願再多呆一秒，扭頭就走。
走到門口了，興許是心底里的那股不甘還在作祟，又回頭沖著她，咬牙切齒的開了口：「我比你更想擺脫掉你，合同我會給你，錢我也不會少你一個子兒！順便告訴你，就算你不拿掉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會找個機會，想方設法讓你拿掉！既然你有自知之明打掉，我也謝謝你給我解決了一樁麻煩！」
關行之不是一個心軟感性的人，但說話這句話之後，他心底又開始懊悔、煩躁……
在反反覆復的折磨之下，當晚他就趕到了劇組。
關行之不單單是輸了，還輸的很徹底。
因為過了那麼長時間，他仍舊像是陷入無盡的泥沼之中，不斷遊走糾結在恨她與愛她之間。
……
兩個小時后，林文抱著一台電腦回來了，他將屏幕轉到關行之面前，彙報道：「關總，柳思思剛出道時，為了出名，巴結過許多有錢勢的人，後來認識一名有家室的富商，慫恿對方離婚，結果被正室追上門打了一頓。這條插足他人家庭的新聞曝出，柳思思的名聲，就該徹底毀了。」
關行之隨意瞟了兩眼電腦頁面，沒有過多的興趣，沖著林文揚了下頭，示意他去辦就行。
林文會意，收了電腦，往門口走去。就在他要拉開門出去時，後邊有個聲音，又將他喊住：「等等。」
林文回頭，「關總，還有別的事嗎？」
關行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點了根煙，狠狠吸了一口，彷彿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抬頭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開口：「你去查一下，兩個月前，程路瑤去過哪家醫院，看過什麼病，查完了告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