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還有半年時間嗎?所以……不該結束才對啊……
秦暖知道自己的話很卑微,甚至連自尊都拋下了。一份協議將自己賣掉的人,聽到結束兩個字,不是應該得到解脫,高興才對嗎?
偏偏她,不想那麼快離開……
秦暖幻想過很多次兩年期限一到離開的場景,剛住進顧宅的那幾個月,她掐著手指頭想著解脫的時間,如果那時候顧向席讓她離開,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扭頭就走。
後來,她想著離開后,恐怕也會寂寞難過吧。再後來,她竟然有著不願和他分開的想法。再再後來,她得知了愛哭鬼的存在,總是漂浮不定的心,也終於沉澱下來。
他們終將會有一天分道揚鑣,於是她珍惜著兩人的每時每刻,將他給的感動無限放大,那些失落和難過,她也甘之如飴。
但她卻沒計算到,顧向席會在中途,宣告關係結束。
一切令她始料未及,一下子打亂了她長久以來的心理準備,讓她整顆心都亂的不行。
秦暖微微仰了下頭,望著顧向席冷的不像話的容顏,幾近丟下所有的自尊和驕傲,開口的聲音,比上一句來的還要低聲下氣,「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對不對?不然你不會說這些話……我們沒有結束,還有半年時間……」
「還沒有結束?」顧向席漂亮的眉心蹙了一下,彷彿不理解這句話,直到聽到半年時間,他恍然過來,給了對面的人一記冷漠的眼神,從車裡拿出一樣東西。
秦暖聽的出來,顧向席說的很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況且他的性子,也不可能拿這種事來說笑。可是她心裡,明知在自我欺騙,也寧願懷著一絲絲期待,認定他說的都不是真的。
秦暖艱澀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目光緩緩地移到他捏在手裡的文件,看他從中抽出一張薄薄的紙,當著她的面,將那張紙撕成碎片。
然後,他張了張唇,語氣淡淡的,薄涼中透著幾分嘲弄,「你指的是這個東西嗎?」
這個東西……
隱約的,秦暖猜到這是什麼,她呼吸一滯,步伐不穩地上前兩步,安靜空蕩的停車場,回蕩著她的腳步聲。
走到他跟前了,她踉蹌地穩住身子,被撕碎的紙片上,有熟悉而又娟秀的兩個字,直直映入她的眼帘。
這是一年半前,她在顧宅親手簽下的。
一時間,她盯著撕碎的紙,最後的希翼就此坍塌,彷彿連同她的心,也被殘忍的撕成一片一片。
或許在別人眼裡,她的行為很奇怪,居然想靠著這張見不得人的合約,來給自己爭取多留在他身邊的時間。
因為這是她愛了那麼多年的男人,這些年的美好年華和精彩時光里,她把自己的快樂和痛苦全給了他。
而他呢?一次次的都這麼殘忍,連緩衝餘地都不給,說割捨就割捨……
秦暖感覺到自己心跳某一處的疼痛,像是絕了提的河流一樣,奔騰而出,怎麼都制止不住。她一把抓住顧向席的手,唇瓣抿得緊緊的,呼吸也跟著開始凌亂,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不是去白景宮的那天,出了什麼事?」
「那天以前,不是都還好好的嗎?還有啊,剛才拍賣會的現在,六號明明是你安排的人,你是為了幫我對不對?」
秦暖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地,胡亂的猜測著,口中的話也愈發的語無倫次。她緊抓著他的手臂的手,顫顫的,因為不安和緊張,掌心裡布滿了汗水。
「你一定是誤會了什麼,我可以給你解釋的,你能不能……」
「夠了!」顧向席不耐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臉上的神情是一貫的冷漠,開口的聲音冰涼而又寡淡,「你別自作多情想太多!」
大概是顧向席語氣太冷太尖銳的緣故,秦暖一怔,嘴裡正在說的話便消失在了唇齒之間。
所以說,他並沒有誤會什麼事,純粹就是想要結束了?
顧向席冷沉的視線,瞟了眼抓著自己手的那隻白皙柔軟的小手,眉目冷硬的沒有半點柔軟和心疼的跡象,手臂無情地一揮,將她的手甩開,然後將撕碎的紙往她手裡一塞,說出的話語,平淡而又強勢,不容忍有絲毫的質疑,「我沒有要幫你的意思,我以後也不想再看見你。這麼跟你說吧,我公司沒有出事,也沒去香港出差,不過是懶得跟你解釋,才要黃飛對你撒謊。既然現在見面了,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往後我們再無關係,就跟以前一樣,不要有其他瓜葛。」
這話……可真熟悉啊……
不就是他曾經說過的,日後不再相見,誰也不欠誰嗎?
秦暖歪著頭,愣了好長時間,才完整地將這句話消化完。她的眼睛酸澀得不行,卻始終沒有掉下眼淚。
「顧向席……」
秦暖再次伸手,抓住他的袖子,可是顧向席卻像是被觸碰到了什麼排斥的東西,動作粗魯地收回手,快速地鑽進車子里。
他啟動車子偏過頭,大概是對車窗外的她感到厭煩,出口的語氣十分的惱火:「是我說的不夠清楚還是你理解不了?我們之間到此為止,往後我不想再看見你,明白了嗎?」
秦暖動了動唇,火燒般疼痛的喉嚨,沒能發出一個字。她望著車裡的男人給了她一個絕情殘忍的表情,便踩下油門,車子跟她擦肩而過。
她本能地跟著跑了兩步,受了太大打擊的身子搖搖晃晃的,腳下一崴,就摔倒在了地上。
膝蓋傳來的疼痛,秦暖再也沒忍住,眼淚啪的落了一顆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
「暖暖……」尋找秦暖追趕出來的費玲,看到摔倒的人盯著車子離開的方向在嗚嗚哭泣,到喉嚨間的話,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她不明白在顧向席心裡如此重要的一個人,卻偏偏選擇了這種方式對待她。
費玲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或多或少的,這副場景勾起了她不堪的回憶,終究是於心不忍,掏出手機發了個消息:「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