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回憶往事,靜了好一陣,忽然眸光一轉,清冷的嗓音帶著穿透人心般的力度:「既然你知道她對我多重要,就照我說的辦。」
隨著他的聲音,費玲看出他眼底,隱約泛起了一抹似是被逼到無路可走般的頹廢悲涼,不過很快,那抹情緒就被冷淡疏離的神采縮淹沒,聲音也跟著輕描淡寫,「十四年都過去了,很多事,習慣了……」
十四年啊……
不求回報地堅持愛一個人十四年,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耐力?大概是想起了拋棄她的丈夫,費玲心裡湧出一股酸澀,知道再勸下去沒用,便拿起筆,在下方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後,她拿著文件打算離開,走到門口了,或許是不死心,她轉身又問了句:「值得嗎?」
顧向席被她問的一怔神,臉上的淡漠如潮水潮水般褪去,驟然化為一抹溫情。
怎麼會不值得?
因為是她啊,所以一切都值得。
顧向席轉向身後的落地窗,陽光正好,他勾了下唇,泛出絲絲苦澀:「費玲,拜託了。」
他這是在……求她?
顧向席這輩子,恐怕也沒求過什麼人吧?
費玲的心陡然一緊,抓著門把手的指尖顫抖不已,沒再說話,快步離開。
費玲前腳剛走,顧向席就接到了一個電話,他看了眼來電顯示,眉心蹙起,點了接聽。
「向席哥,我到S市了,不認識路,你來接我!」
顧向席忽略掉電話里女孩嬌氣霸道的聲音,反問了句:「你在機場?」
「嗯,坐了一夜飛機累死了,你快點來接我,帶我吃好吃……」
「馬上買機票給我回去!」顧向席不留情面的說完這句話,直接掛斷電話。
……
秦暖坐在桌前盯著手機,從昨晚到現在,顧向席的手機不是關機就是沒人接聽,她發了很多消息,他倒好,放她鴿子就算了,不回電話,也不回簡訊。
她真的期待昨晚的約會,幻想了很多顧向席有可能給的驚喜,可是她坐上車才出發十分鐘,就接到黃飛的電話,說顧向席沒空,晚餐取消。
既然都出來了,秦暖覺得不如直接去公司,等他忙完,晚些去吃飯也行。黃飛卻很激動地說,是公司出了很大的問題,顧向席走不開。
不知道怎麼的,秦暖總覺得黃飛在敷衍她,明明昨天出發前還收到顧向席的消息來著。但顧向席和鍾叔兩人的手機又打不通……
想了想,秦暖再次撥了黃飛的電話:「公司的事情,顧向席處理完了嗎?」
「什麼?」黃飛沒摸著頭腦,愣了五秒鐘,反應過來他昨天隨口撒的慌,趕緊介面,「還沒有,這次事情好像挺嚴重的。」
秦暖被他「嚴重」兩個字說的有些慌神,下意識地問:「顧向席昨晚是不是在公司加班了?」
「呃……」別說加班,現在都沒看見顧總半個影子呢!
黃飛抓耳撓腮,還沒想好怎麼說,對面的人又開了口,「我聯繫不到他,你跟他說下,讓他注意休息,別熬夜。」
「好好好!」黃飛打包票,「我一定跟顧總說!」
掛了電話,秦暖沒有再多想,反正幾天後就回顧宅,不急於一時。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在此之前會因為另外一個人而見到顧向席。
……
程路瑤猛地睜開眼,額頭滿是汗水,雙眼撐得極大,盯著天花板看了足足五分鐘,才清醒過來是自己做了噩夢。
她緩緩抬起手,摸上小腹的位置,宛若受了極大的衝擊,微腫的眼睛,滑下兩行熱淚,一顆緊接著一顆的淚水,不間斷地掉下。
她的嘴唇顫抖著,沙啞虛弱的聲音,夾雜著細細的嗚咽聲,「……對不起……對不起……」
一周之前,她被一個女人給綁架了。
醒來后,看到那個女人正拿著她的孕檢單,仔仔細細地閱讀,簡單的幾行檢查數據,她反覆看了十來分鐘,才笑盈盈地對她說了句:「你懷孕了?」
女人看了那麼久的孕檢單,也翻出了她包里葉酸和鈣片,可是問出口的話,卻是疑問句。
或許是女人天生的直覺,程路瑤潛意識裡認定,身旁的女人很危險。
她本能地護住肚子,沒說話。
女人呵呵笑起來,指著她自己:「我有那麼可怕嗎?」
程路瑤緊繃著身體,沒理會女人的話,她從床上坐起來,雙眼警惕地打量了一番身處的地方。
這是一間中式裝潢房間,紅實木的床,雕著精緻的鏤花,地上鋪著純毛地毯,床對面各擺著一對掐絲琺琅賞瓶。
房間是這女人的?
程路瑤不明白自己被綁架過來,怎麼睡在這女人的房間。她想開口說話,發現喉嚨很乾,輕咳了聲,才問:「你是誰?」
「我?」女人沖著她又笑起來,她的嘴唇極薄,一雙鳳眼上挑,即便是笑起來,也給人一種刻薄感,「我姓董。」
董?難道……
程路瑤抓著被子的手有些發緊,她就是去年平安夜給她發照片,昨天早上差點開車撞死她的董郝敏?
董郝敏看著她煞白的臉色,吃吃地笑著,突然,她眸光一冷,泛出些許恨意,加重語氣道:「你猜到了?不錯,我是董郝敏,也是行之的未婚妻!」
程路瑤的心咯噔一下,眼底里控制不住地浮上一層恐懼,假若她一個人就算了,可偏偏,她肚子里還有個孩子……
「害怕了?你勾引我未婚夫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有報應一天?」董郝敏伸手掐住她的下顎,盯著她蒼白卻精緻的小臉,染起一抹鄙夷之色,「你就是拿你這張臉去勾引他的?」
程路瑤下顎被掐的生疼,費了好大的力,才將她的手掙脫開,然後往後退去,和她保持開距離,「我沒有勾引他。」
董郝敏哼笑一聲,似乎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停留,她走到梳妝台前,拉開抽屜,拿出一張銀丨行卡遞給她:「本是想置你於死地,既然你死不成,我也改變主意了,這裡是五百萬,拿了這些錢,離開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