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是安慰安慰她也好，讓她知道，他是有原因才會跟別的女人吃飯，並出現在酒店裡……

這聽起來可能很荒謬，正常人也很難去接受這樣的謊言，但程路瑤真的沒有辦法了，她無法說服自己，明明說好跟她一起吃飯的關行之，為什麼會出現在別的女人給她發的照片里？

她像是拚命抓住最後一線希望，望著他的雙眼，帶著一絲渴求。可是關行之的臉，沒有太大的波動，連說出口的語氣都是這麼正常：「我在公司忙公事。」

在公司，忙公事？

他的眼裡，連醞釀謊言的停頓都沒有，毫不猶豫就能將借口輕鬆說出口。

程路瑤整個人有輕微的搖晃，然後就點著頭，沖著他重複一遍：「你在公司忙公事啊……」

「怎麼了嗎？」關行之實在覺得奇怪，又想不通她到底怎麼了，難道是他沒有回來而生氣了？

昨晚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重要到他確實忘記了他們之間的約定。到現在，他的頭還為昨晚的事情隱隱作痛。

程路瑤晃著頭，強忍著要飆出的眼淚，一臉平和地沖著他否認：「沒什麼。」

他不會懂她做了多大的忍讓，也不會知道她的心底有多顫抖，但她只能掩飾著什麼都沒發生過，垂著眼眸，伸手去幫他脫外套，「你先去洗澡休息，我把東西收拾了。」

關行之早在無意間聽到她的那段通話，就及時地收住了心意，不斷催眠自己，程路瑤所做的一切，目的僅僅是為了錢。

所以按照平常，她的溫柔和一夜的等待，他會毫不猶豫殘忍地問出聲，是不是又缺錢了。

可此時看她柔弱的可憐模樣，胸膛里竟泛起了濃重的心疼，莫名覺得揪心。他壓住心底的難受，握住她的手，為了讓她好受些，語調柔和地開口：「把菜熱熱，我們先吃飯。」

說起來，關行之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對她好聲好氣說過話了。

自從十一放假無意間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塊看電影，她趁著宴會去詢問他，他說的那句玩膩了之後，他對她的態度，就再也沒好過。

程路瑤知道自己很沒用，也很沒有骨氣，聽他親口說出這麼殘忍的話，她還是因為他一句話，就從學校跑到錦秀苑，然後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坐在錦秀苑裡等他一夜。

等到他醉醺醺的回來，她又像個聽話的小媳婦，跟前跟後服侍他，結果他一夜的發泄，換來一個電視劇角色，也換來他罵她的一句夠賤。

他們的關係已經夠讓她自卑，別人都可以，但她真的很難過聽到關行之親口罵她賤。

她忍了好多天啊，沒有主動聯繫過他，可是林文的一句「最近關總公事特別忙，休息時間都沒有」，她又一次沒忍耐住，給他打了電話，簡簡單單的，兩人再一次冰釋前嫌。

她的要求真的很低很低……低到，她經常覺得，自己只是塵世上一粒微小的沙，即便被拋棄，也不會有人心疼。

程路瑤到底是定力不足，一聽到他溫柔的話，她忍了那麼久，眼底還是浮上了一層霧氣。

她不敢哭出來，將喉嚨的苦澀都咽下，將手抽出來，去端餐桌上的碟子。

關行之一點都不餓，而且心情很糟糕，原以為他說出兩人一起吃飯的話，她會消氣，不想在她轉身去拿餐盤的一剎那，他眼尖的看到她的眼角閃過晶亮的東西。

他快速地抬手，按在她肩膀上，將她整個人硬生生的掰過來，卡著瑩瑩淚水的大眼，就闖入了他的眼帘。

她是要哭了？關行之緊鎖著眉，看著堆積滿淚水的雙眸，她硬是忍著沒掉下一滴淚。

她這般要哭不哭的模樣，關行之只覺得有許多針，密密麻麻的扎在了心窩上，疼痛讓他整個人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唇。

程路瑤向來很溫順，從不反抗關行之做任何事，況且他已經很久沒有這般溫柔的吻過她，按理來說她應該很高興的，可是在他觸碰到她唇的一刻，她心底感到無比的噁心和排斥。

以前他帶著女人香水味和口紅印的襯衫回家，程路瑤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可是今晚，她是真真切切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在酒店，她真的沒法忍受，他剛和其他女人有染，又來觸碰她。

程路瑤將腦袋別開，掙脫開束縛，端起盤子快速離開，「我現在就去熱飯。」

被拒絕的關行之有些惱火，但他忘記約定在先，自知有錯，所以也跟著進了廚房，從身後將她抱住，甚至難得地哄著她道歉，「昨晚沒回來是我的錯，我真的有公事要忙，在公司走不開，別生氣了好不好？嗯？」

好聲好氣地道歉，讓關行之忽然意識到，自己很久沒有對她笑過，更別說哄過她。但他要是沒聽到那通電話，不知道她一直以來都是利用他，他仍舊會對她好。

她不擅長交際，他就不讓她去，她不喜歡吵鬧，他也少去聚會，她學不會聚眾玩樂，他就不出去玩。

他可以為她妥協很多，但每每看到她假裝迎合，假裝柔弱的臉，總讓他不得不想起她的那句：「他給的錢多，要不是為了錢，我也不會留下來。你放心，等錢賺夠了，我就會離開了。」

錢賺夠了……他在她眼裡，就是一個賺錢的工具啊！

關行之的心很疼，可他還是生生地將心疼壓下去，湊到她耳邊，呵著氣說了句：「對不起。」

如果程路瑤不知道他昨晚是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對不起三個字，足以讓她原諒他的夜不歸宿，忘記兩人之間的約定。

可此時他的道歉，他的對不起，彷彿字字跟尖針似的，使勁往她心頭上扎。

她抓住在她身上遊動的手，扭過頭，排斥地躲避開落在脖頸上的吻，「今天不要碰我可以嗎？」

隨著她的話，關行之的動作驀地停住，眸光逐漸變得怪異，他不是道歉了嗎？她究竟在生氣什麼？

為什麼今天不行？是因為她剛將錢往家送完，暫時不需要錢了是不是？

關行之往後退一步，眸子里滲透出冰涼的寒意，他嘴角一挑，沖她低低地笑了一聲，「怎麼著？還趕上挑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