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處理被淋濕的衣服,而是倚靠在門板上,點開了手裡的錄音筆,很快,裡邊傳來熟悉又跟平常截然不同的聲音,「秦暖被蔣衛國抓走了……你快去準備,我得去救她……救她……」
這是顧向席的聲音,卻是秦暖從未聽過的慌亂,他完全失了方寸,連話都語無倫次。
下一句,是鍾叔的聲音,「少爺,您冷靜點。」
「你讓我怎麼冷靜!」顧向席幾乎是用吼著說出這句話,即便是從錄音里,也能聽出他咬牙切齒的憤怒,「你知道蔣衛國有多恨我,他能抓走秦暖,就一定是來威脅我……不行!我得把她救出來……」
接著,裡邊像是誰撞到了什麼,發出一陣雜亂的聲音,鍾叔的聲音也跟著由遠及近,「蔣老想要您做什麼,您還不知道嗎?」
到這裡,錄音有一片空白,秦暖卻不敢停下,也不敢加快播放進度,就這麼靜靜地等著。
過了約莫兩分鐘,錄音筆里傳出一陣汽車啟動的聲響,緊跟著顧向席的話又傳了出來,「你他媽說什麼?定位不到?我養你們是養著玩嗎?」
「不……不是,顧總,蔣衛國在手機上做了手腳,擾亂了定位,我們不能那麼快找出他的位置,不過您要是能保持跟他通話,我們就有辦法。」
「蔣衛國的條件就一個,怎麼可能跟我保持通話?」顧向席的聲音很暴躁,罵人的口氣宛若在宣洩他全身的怒火。
「顧總,就只有這個辦法……」
所以,顧向席才為了拖延時間,以便找出她所在的位置,才不得已在電話里說了那些話?
秦暖的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般,輕顫了起來。
下一瞬,她聽到裡邊傳來早就聽過一遍的話:「我怎麼相信你不是在炸我?我得先聽她的聲音……四年前我不娶蔣婉晴,如今我更不會娶……一個變成瘋子沒有價值的人,這麼好的機會能一腳踹開她,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可能為了她,去娶蔣婉晴……」
再聽到這番話,秦暖已是另一番心境,她的雙目逐漸濕潤,感動與歉疚交織瀰漫,將心口一點點填滿,眼淚順著臉頰,就滑落了下來,滴到手腕上。
她以為錄音到這裡就該結束了,結果又聽到裡邊一聲暴戾的話語傳來,「你們他媽通話定位到底要多少時間?我花那麼多錢養你們,關鍵時刻全變廢物了是嗎……一分鐘!多一秒,她有什麼閃失,你們自己看著辦!」
她有什麼閃失,你們自己看著辦……
她所不知道的真相,是這樣的啊……
秦暖的眼淚,不住的滑落。她努力仰著頭,拼了命的強忍著,不讓眼淚凝聚更多,可是淚水就宛如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顆接著一顆,沒有間斷的往下墜落。
以至於哭到後來,她的呼吸變得有些吃力,連握著錄音筆的指尖,都顫抖哆嗦的使不出力氣。
她蹲在地上哭了很久,忽地想到鍾叔說顧向席帶著傷不休不眠的工作,要她去勸勸他……
秦暖打了個哭嗝,站起身來胡亂地擦著眼淚,將身上被淋濕的衣服脫下來,換了一件,又去洗手間里,將臉洗乾淨,用毛巾敷了會兒雙眼,待紅腫消退下來,才出門,敲了兩聲書房的門。
顧向席正在瀏覽一份合同,聽到敲門聲,以為是管家找他,不悅地蹙了下眉頭,帶著些許不耐地出聲,「在忙。」
秦暖聽出他話里的火氣,要是以往,她一定能跑多遠是多遠,可現在,她只頓了兩秒鐘,又抬手重新敲門,打算出聲時,門被猛地一把拉開,「我說了……」
顧向席怒氣沖沖地將門打開,就要衝著管家劈頭蓋臉的罵出聲時,發現門外的人不是管家,而是秦暖。他一愣,眼裡的怒火沒來得及收回,出口的聲音有些陰冷,「有事?」
秦暖抿著唇,很輕的「嗯」一聲,伸頭去看了眼書房裡邊,發現鍾叔帶來的葯果然在裡邊,她指著屋裡,問的很小心,「我可以進去嗎?」
顧向席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還是將抵在門框上的手拿下,對著她說了句「進來」,就轉身往書桌的方向走。
他走到步子大,六七步距離,就該回到座椅上了,可是在他走到第五步時,他的衣角,忽地被人給抓住了。
他的腳步驀地停住,整個人僵了一下,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糯懦的「你等等」,才確信,抓住他衣服的人,真的是秦暖。
秦暖不確定不願配合治療的人,會不會聽他的話,眼見著他要回去工作了,她只好小跑著追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
見他真的停下了,她壯著膽子繞到男人的前邊,伸手去扭他襯衫的扣子,又怕他誤會,解釋說:「我看看你的傷。」
她毫無徵兆的行為,讓顧向席彷彿遭受到電擊一般,渾身緊繃了一下,就聽到她說,要看他的傷。
顧向席像是條件反射,抓住她的手,拒絕:「不用。」
秦暖看他拒絕的這麼快,輕皺了下眉頭,將手抽出來,執意去解他的扣子,嘴裡的話也沒停下,「你的傷多久沒換藥了?會感染的。」
女孩的話,讓顧向席一怔,她這是……在關心他嗎?
一股無法描述的喜悅,爬滿了顧向席的心頭,他帶著幾分難以相信地盯著女孩柔軟無骨的手,小心輕柔地解著他胸前的扣子,感受著她的指尖不斷觸碰到自己,那種悸動在他身上勾起了一波又一波。
驀地,顧向席明白了什麼,出聲問她:「鍾叔告訴你的?」
顧向席胸前的扣子被一顆顆解開,露出性感的鎖骨,再是完美的腹肌。
秦暖像是沒聽到他的話,走到他身後將青藍色的襯衫脫下來,一道縫著線帶著血、觸目驚心的傷痕,就硬生生撞進了她的眼裡。
傷口上,沒有經過二次處理,線縫合的地方,不斷地冒著血珠,凝聚成血液往下流。有個地方可能是被他拉扯到,皮肉都翻開了,血腥刺目地秦暖又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