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儘快回到房間去擦腳，結果轉身的一瞬，見到樓下的院子里，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秦暖一怔，回過頭去看樓下的人，又怕被發現，她拉開門進去，站在裡邊透著玻璃，仔細去看雨中一動不動的身影。
他在那裡站多久了？為什麼不打傘？他回家了為什麼又不進來？
秦暖腦子裡亂糟糟的，忽地，她隔著玻璃注意到，他抬起了頭，目光注視著的方向，就是卧房的陽台。
他抬頭的動作很慢，顯得整個人有些頹涼，像是喪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透露著無邊的悲涼和傷感。
明知他看不到自己，秦暖還是本能地躲了一下，站在窗帘後邊，小心地打量著男人。
院子里的燈光，映得男人的臉不是特別清楚，不知怎麼的，秦暖總覺得他很不對勁，向來體格超乎常人的他，莫名給人一種憔悴的錯覺。
想到在醫院時，她就覺得他臉色很白，不尋常的白，他……不會是生病了吧？
他要是病了，還站在那麼大的雨中做什麼？
秦暖揪著窗帘的手指，越來越緊，她滿腦子給自己灌輸無視就好，他能殘忍地對她，她怎麼就不能狠點心？可是她的眼，好似被勾住了一般，怎麼都挪不開。
她看到，淋了太久雨的他，身子晃蕩了一下，儘管很輕微，但對顧向席來說，除非是很嚴重的病，不然他絕不會露出一點破綻的。
秦暖心底很慌亂，自我洗腦在這一瞬土崩瓦解，急得她想推開門衝出去時，院子里有個人撐著傘跑過來，將傘打在男人頭上，不斷對他說著什麼。
不用聽聲音，秦暖也知道鍾叔一定是在勸他，讓他不要再繼續淋雨。
然而男人不為所動，像根木頭似的，不說話，也不動。
秦暖忘了自己看了多長時間，直到雨停了，男人又站了許久，終於有鬆動的痕迹，轉身跟著鍾叔走了。
他們出了鐵藝門，坐上車子，消失在秦暖的視線，她才闔了下眼，緩慢地垂著眼眸，注意到腳上帶的水，沾濕了地板一片。
她去浴室將腳洗乾淨擦乾，穿上鞋子，用干布將地板上的水漬擦掉。再躺回到床上，卻有些失眠了。
……
昨晚失眠了好一陣，隔天醒來，時間已經中午了，秦暖穿好衣服下樓，迎面遇到進來的鐘叔，下意識地，她想到昨晚在樓上看見顧向席站在雨中的一幕，想開口問他，鍾叔就先出了聲：「小姐，少爺找我，我先上去了。」
顧向席已經回家了？
秦暖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直到管家喊了她一聲，她回過神，沖著管家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管家將食物拿出來，聽到她的話，答道：「少爺早上回來的，一到家就去書房了。我本來想喊您起床的，少爺說讓您多睡會兒，我就沒去打擾您了。不過……」
說到這兒，管家頓了頓，皺起眉頭，「我看少爺臉色不大好，想找陳先生過來看看，少爺說不用……可是，他臉色是真的不好……」
管家嘀嘀咕咕的，後來就變成了自言自語。
秦暖聽了一會兒，沒再聽，她輕輕抿了下唇，抬眼望向空無一人的樓梯盡頭。
他臉色不好，是昨晚被雨淋的緣故嗎？
鍾叔站在書房門前，敲了兩下門後進去，一眼看到坐在電腦前，臉色白得嚇人的男人，他動了動唇，遲疑了一陣，還是選擇說出口：「少爺，您最好還是讓陳……」
「事情查的怎麼樣了？」顧向席連頭都沒有抬，眉頭緊蹙地盯著電腦屏幕。
見他還是不肯配合治療，鍾叔嘆了口氣，將帶來的傷葯放在桌上，開口說：「兩個多月前，有人和蔣老聯繫過，勸說蔣老回國，那時候他有打算回國，但礙於孫女的病情才沒回。直到一周前，還是那個人打電話給他，說少爺您對外宣布結婚對象，蔣老這才火急火燎地趕回來。」
顧向席抬眸，眼裡射出一道精光，「誰聯繫的他？」
鍾叔：「唐昕盈。」
顧向席撐著手，默了半分鐘，像是猜到般地，臉上沒有露出什麼驚奇的表情，將一份文件遞過去，淡然地說了句，「按照上面說的做。」
鍾叔接過，看了兩眼，將文件收好，又說：「我也查過喬言，他沒有跟誰聯繫過，應該跟這件事無關。」
「無關？」顧向席皺起眉頭，難得地思考了一會兒，搖頭說，「不可能，他肯定有貓膩，他的眼睛里，寫滿了不對勁。」
鍾叔也覺得奇怪，「按理來說他不可能會知道秦小姐被綁架，為什麼動作會比我們還快？而且我們追到他的時候，大半夜的，他只憑靠著路燈，連車燈都不開，好像知道有人在追，怕被人發現似的。」
「但是我查了他近期的活動，沒有可疑的地方，他一直在跟進一個殺人案，忙得不可開交，沒有跟其他人接觸，連以前的同學唐昕盈，也沒聯繫過。」
顧向席聽完，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也很簡單，你讓人繼續盯著，如果他跟綁架的事情有關，我不會放過他！」
鍾叔點點頭，驀地，他眼裡的神情一轉，露出些許無奈，「蔣老知道真相后，受了刺激，好像快不行了。」
談到蔣衛國，顧向席知道他接受不了蔣婉晴受害跟他有關，受刺激是必然的。半晌，他才開口，「你讓陳老過去一趟。」
鍾叔說了「好」，見男人繼續忙工作了，他站了一會兒，推門離開。
秦暖剛吃過飯，去外邊摘了些花回來，修剪好插在花瓶里，抱著花瓶正要上樓，就見著鍾叔從上邊下來了。
鍾叔年紀大，動作卻很輕盈，很快從樓梯上下來，要在秦暖身邊經過時，他止住腳步，停了下來。
秦暖以為他落了東西，只衝著她笑了笑，便抱著花瓶上樓。而她剛走了兩級階梯，就聽到身後的人喊住她，說了句：「秦小姐，我能跟您談談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