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心一擰,別過視線,看向了徐靈:「那你想怎麼樣?」
徐靈沒想到顧三爺不但信了她說的話,還問她想怎麼樣,這是要幫著她給她出氣了?
在娛樂圈混跡了那麼久,她當然不會傻到明面上對小新人做什麼惡毒的事情。
壓抑著受寵若驚的激動和興奮,她笑了笑,故作大方的說:「新人不懂事罷了,我可以理解的,就讓她給我道個歉吧。」
道歉兩個字,聽在秦暖耳里極其刺耳諷刺,她下意識地,去看顧向席。
男人只是微微偏頭,視線不冷不熱的黏在她的身上,眼底漆黑深邃,波瀾不驚,朝她低著嗓音說了句:「唔,道歉。」
在徐靈說那些難聽的話,甚至要打她時,秦暖心裡沒有太大的憤怒和委屈,因為她知道,那麼多路都走過來了,沒必要為這些人讓自己不好受。
然而從顧向席嘴裡,僅僅吐出「道歉」兩個字,她心底里竟泛起了無盡的委屈,眼睛驀地酸澀了起來。
他怎麼就不問問事情經過,怎麼就平白無故地去相信徐靈,怎麼就要讓她去給一個顛倒黑白的人道歉?
她沒奢望過顧向席會幫她出頭,可她沒想到顧向席會幫著徐靈,一道來欺負她。
「等等。」徐靈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出聲,「雖然只是一個道歉,但我希望秦小姐可以真誠一點,向我敬酒道歉。」
她可不會忘,小新人朝她頭上澆酒的時候,說的那句「回敬」,她倒要看看,要小新人嘴裡說著「對不起」,再向她敬酒的樣子!
她微笑著,心裡的悸動更加澎湃,有了顧三爺這座大靠山,她的脊梁骨直了不少,帶著高傲的姿態,不輕不重地問,「沒問題吧?」
顧向席輕點了下頭,下一秒就轉過頭,沖著手裡拿酒的一個女人抬了抬下巴,「拿過來。」
拿過來……秦暖的身體,隨著他的話不受控制地晃動了一下。
看他在別的女人面前,表現出完全不一樣的美好一面時,秦暖的心就難受的慌。現在,他當著她的面,要她給徐靈道歉,她的心不是難受,而是疼,像是被塞進了一根針,來回穿刺那樣的疼。
可能心裡太痛了,痛到腦子都忘了思考。她鬼使神差地,接過了女人遞上來的酒。
然而她的指尖剛握住酒杯,站在身邊的顧向席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往前帶了過去。
顧向席的動作反應太快,快地周身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杯酒就精準無誤地潑在了徐靈的臉上,緊接著一聲怒吼:「誰他媽許你動她的!」
徐靈像是沒從顧向席的忽然變臉回過神,又像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弄懵了,直到臉上的液體滑下,上半身被濕透,才緩過神來。
她先是慢慢地轉了下頭,順著顧向席的手,望向了抓著杯子的秦暖,然後一個激靈,扯著嗓門尖叫了一聲。
高亢的尖叫結束了,秦暖也沒徹底從突兀的轉變中清醒過來。
好一會兒,她才顫著指尖,抬起頭看向了顧向席的臉。
他像是還在氣頭上,盯著徐靈的表情,彷彿是寒冬臘月里的冰,冷的刺骨。
在場的人足足愣了兩分鐘,才回味出顧向席戾氣十足的那句「誰他媽許你動她的」這句話,紛紛緩過神來。
原來看似幫著徐靈的顧向席,根本不是在幫她!
徐靈尖叫完了,傻傻地站在原地,直到濕了半個身子的她被冷風吹得發起了抖,才皺下眉,帶著哭腔不敢相信地開口:「顧……顧三爺,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一定是他誤會了,不然明明幫著她的人,怎麼會向她潑酒呢?她不顧身上的狼狽,指著秦暖尖聲道,「是她,動手的是她啊!是她朝我潑酒……」
聽到潑酒兩個字,顧向席臉上瞬間變得更加陰冷,秦暖穿著一襲黑色長裙,就算沾染到什麼也看不大出來,可他還是眼尖地發現,她胸前的衣服濕了,仔細觀察,還殘留著些許酒精的蛛絲馬跡。
在秦暖朝徐靈倒酒,他沒看到之前,徐靈也朝秦暖潑酒了?
看到秦暖已經受過欺負,顧向席本就有著絲絲火氣躥上來,現在還聽到從徐靈嘴裡說出「潑酒」的字眼,頓時聲音比剛才還要狠厲尖銳:「別說罵你這些,就算罵得再難聽又如何?你說她潑你酒,你不服氣是不是?我今天就讓你好好的服氣!」
眼見著事情要鬧大,關行之也不能真撒手不管,再說外頭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影響也不好。
他看了眼狼狽的徐靈,剛想勸說幾句,顧向席反而先轉過來,沖著他語調又冷又生硬地開口:「拿酒來!」
關行之沒懂他莫名其妙的話,兩秒后,他反應過來「拿酒來」三個字什麼意思。露天花園裡已經沒酒了,顧向席是想,拿了酒繼續在徐靈身上潑?
他指的讓徐靈服氣,是要潑救潑到她服氣為止?
「席哥,都是小事,小事……女人嘛,就愛扎堆搞點事。徐靈被潑了兩杯酒,也受到委屈了,不如這樣吧,讓徐靈給……」關行之在聽到秦小姐三個字,就想起了她的名字,「秦暖道個歉,這事算了,反正秦暖也還好好的,你別太生氣了。」
「她受委屈?算了?」顧向席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般,低低地冷笑了聲,看向徐靈。忽然,他抽走了秦暖手上的玻璃杯,朝著徐靈的腳邊猛地地砸了過去。
隨著玻璃被砸碎的聲音,顧向席出聲的話語,格外的滲人:「好啊!」
徐靈被腳邊的玻璃杯嚇得渾身出了層細汗,聽到「好啊」兩個字,又舒口氣,鬆懈下來。
就在所有人以為顧向席給關行之面子,這件事情到此為止,真的算了時,空氣中,一個清脆的巴掌聲,響徹在整個露天花園。
瞬間,所有人的心跟著這道響亮的巴掌聲顫了一顫,震驚地張大了嘴巴,但誰也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大家就像是被點了穴道般,動也不動,整個露天花園,彷彿成了一副被定格的畫。
先動的,是秦暖。
她的手掌麻麻的,再來是火辣辣的疼,疼到後來,她忍不住地,低頭看向了紅通通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