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轉頭的動作，顧向席淡淡地掀起眼皮，對上她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靜淡，薄唇微張，不帶任何情緒：「桌上不是還有那麼多菜沒動嗎？」

秦暖盯著他的雙眸，吃不准他是什麼意思，但從他的話里能聽出來，他不讓她走。

合同上的條約說的很清楚，兩年內，她不能違背顧向席的意思。

她沉思了片刻，轉過頭對喬言輕聲說：「我們再坐會兒吧。」

……

聽到她這麼說，喬言又重新坐回位子上，只是那份不快，明顯地寫在臉上。

顧向席的目光，停留在她乾淨的脖頸上。他看的清楚，從他進來坐下的一刻起，她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怎麼面對他，就笑不出來了嗎？

他的目光凌厲幾分，稍稍往上，看到她蝶翼般的睫毛下，平靜似水的雙眸。

又是這樣的眼神！

她看到他，無論多害怕，多緊張，明明手指都在顫抖，卻仍舊倔強地裝出冷靜從容的樣子。

那副有說有笑的光景，早已蕩然無存。

在他面前，不但沒辦法笑，連真實的情緒都捨不得給？

她這副模樣就像是冰天雪地的一盆冷水，不留情面地潑向他的臉。

顧向席忍著怒氣，將頭別到另一邊。

桌上有幾道菜，都是什麼菜，他早在外面看的清清楚楚，不過他還是裝模作樣地往上面掃視幾眼，略帶幾分疑惑問身旁的人：「怎麼想到來這兒吃飯？」

「是我帶暖暖來的。」喬言搶先開口，不悅的神情沒有收斂，「我剛回來，聽說這裡味道不錯，名氣很大，所以帶暖暖過來吃飯。怎麼，有問題嗎？」

聽到他說味道不錯，名聲很大，顧向席像是受到推薦般的，恍然地說聲「是嗎」，然後歪了下頭，對服務員招呼：「添雙碗筷。」

喬言早看他不順眼，不客氣道：「既然你要在這吃飯，我們不奉陪，要吃什麼自己點，算我請你。」

聞言，顧向席終於抬頭看他一眼，噗哧地笑了一聲，懶洋洋地開口：「你請的起嗎？」

「暖暖，我們走。」喬言白了一眼靠在椅子上閒情逸緻的男人，不再跟他糾纏下去。

秦暖輕輕皺了皺眉心，看顧向席的表情，不像是生氣的樣子，難不成真的只是要在這兒吃頓飯？

「我一來就要走？」顧向席輕挑了下眉，沒有指明對誰說。

想離開的話，硬生生被咽回去，片刻后，秦暖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說：「我還沒吃飽。」

這句話，讓喬言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他像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怪異地看著她。

秦暖只好解釋說：「最近胃口好像大了些，剛剛吃的不多……」

顧向席倒是沒理會她說什麼，已經拿起菜單一頁頁地翻著，研究著上面的菜品。

翻到一半，他懶得翻了，將菜單擱在桌上，抬起目光掃了眼喬言，又迅速落在餐桌上：「招牌菜是什麼？」

就連秦暖在鉑萊餐廳吃過的，不看菜單也說不出幾道招牌菜，何況喬言還是第一次來，自然不可能說的出。

好在領班經理還算機靈，趕緊介紹著，他們這裡的招牌菜都有哪些，味道如何如何。

領班經理才熱情地介紹了兩道，顧向席的眼底就閃過一絲森冷，陰沉沉地看他一眼：「我問你了嗎？」

領班經理被這一眼看的發懵，臉色白下來，慌忙搖頭，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喬言面色也不好看，第六感告訴他，顧向席是故意在刁難他。

他望向空蕩蕩的餐廳，再看圍著的服務員唯唯諾諾的，一個真相呼之欲出。他冷笑道：「是你乾的好事，餐廳里的人，是被你趕走的！」

秦暖驚得神情一愣，過了幾秒，她明白過來。剛才服務員跑前跑后，壓低聲音對每桌人說了些什麼，那群人就帶上東西走了。

客人們不是沒抱怨過，一旦開口說話的時候，服務員就趴在他們耳邊，耳語幾句。客人轉憂為喜，聽話的離開。

可是鉑萊餐廳從來不乏有頭有臉的人，也是明星經常光顧的餐廳，顧向席是怎麼做到讓所有人滿意離開的？他是給了多大的好處？

顧向席沒理會她疑惑的目光，也沒理會喬言的話，撩撥著跟前的筷子，聲調閑散地說：「既然說不出招牌菜，不然……」

「是我喜歡這裡的菜，才來的。」秦暖來不及多想，快速地打斷他的話。

要是任由顧向席繼續說的話，不知道他還會問出什麼問題來。無論他問什麼，喬言一定答不上，還不如她把問題給終止掉。

從顧向席進來開始，他就沒什麼情緒，說話的語氣也很淡然。可是她總覺得，在風波無瀾的表面下，是一頭隨時會爆發的兇狠猛獸。

重新相遇的第一面起，她就沒見過顧向席能這麼好脾氣地坐下來說話。他的淡然無波，不如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可是，秦暖不知道他為什麼改了態度跟她說話，更不知道他將會爆發什麼。

「喜歡吃？」顧向席淡淡在她臉上流連了會兒，問她，「喜歡吃哪道菜？」

秦暖被他問的有些懵，不是他要來吃飯嗎？怎麼問起她喜歡吃什麼。她絞盡腦汁想了很久，還是弄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麼，就沒說話。

顧向席倒是沒強求，反而還溫聲溫氣地安撫她：「說不出來沒關係，我幫你點。」

秦暖想說不用，就看他已經轉向另外一頭。

「那就……」他拿起桌上的菜單，翻開來，食指在上方滑動，從冷盤滑到招牌菜，一道未點。

在看到清蒸鯽魚的時候，他的手指頓了一下，繼續往下。

秦暖盯著他的手指，終於忍不住：「不用點……」

「暖暖，你讓他點，看他能點出什麼。」喬言帶著幾分不屑，截斷秦暖的話。

顧向席像是沒聽到他們的話，頭都沒抬。手指滑到酒水的時候，他合上將菜單，交給領班經理，輕描淡寫地說句，「餐廳每道菜都上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