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向席的瞳孔不斷收縮,壓抑住的情緒,猛然爆發,氣地身體都微微發起了抖。
當初她來顧宅時有多喜悅,多激動,那麼現在的憤怒和妒意,全都是雙倍的!
他直勾勾地看著玻璃櫥窗里,秦暖拿著菜單,指著上面點菜,時不時地會跟對面的男人說話,從她的動作上可以看出,是在徵詢男人的意見。
半會兒之後,兩人像是點完菜了,男人招呼了服務員,將菜單交給她,然後回過身跟秦暖說話。
秦暖聽的很認真,也很安靜,中途幾乎沒有插嘴,自始自終掛著淺淺的笑意,隨著他說的話,偶爾會點下頭。
菜一道道端上去,男人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排骨,放在秦暖的碗中。她笑了笑,簡短地說了句話,口型中,他能猜出,說的是謝謝。
呵……顧向席覺得真是可笑,她對眼前的男人說聲謝謝可以毫無顧忌,喜笑顏開。對他說聲謝謝,愣是花了那麼長時間才擠出來!
兩人吃的很慢,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說話,好像怎麼都說不完似的。
顧向席越看越煩躁,點起煙抽起來。隔著繚繞的煙霧,他看到服務員又端上一道菜,是清蒸鯽魚。
他知道秦暖不吃鯽魚,不是不愛,而是刺太多不願去吃。
菜單是拿在秦暖手中的,她為什麼要點這道菜?
心裡浮出一個答案,讓顧向席的眉心皺的更甚,太過用力,手上的煙,硬生生被他捏扁。
他猜的不錯,魚上來之後,男人率先夾了塊肉,放進嘴裡,滿意地朝她點點頭。
之所以要點這道菜,是因為這個男人喜歡吃!
不知男人說了些什麼,秦暖粲然一笑。看到她的笑容,男人也跟著笑起來。
男人眼中射丨出來的目光,溫和柔亮,盛滿的情誼,顧向席太熟悉了。
這一笑,扎得顧向席的心生疼。他捂著左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
可是疼痛不但沒有緩解,還愈發的激烈,連手上的煙已經燒到頭,燙到手指都沒反應。
疼到最後,他整個人顫抖起來,臉上露出的表情,可怕至極。
顧向席靠在車窗上,裡頭倒映著的他的眼底,生出了兩簇火苗。
他以為把她綁在身邊就好了,他以為可以不用再怕喬言了,他以為即使讓她住在顧宅,只要他避的遠遠的,她也會開心一點……
可現實是,他從見到她的第一刻起,就沒看到過她的笑容,一次都沒有!
就連跟他說句話,也要緩解心裡的緊張,小心謹慎地說出來。
怕他要跟她睡在一起,夜裡總是熬夜,胡亂地看著各種電視劇,第二天頂著黑眼圈起床。所以他就不睡在家裡,只在下半夜裡偷偷去看她一眼……
他已經做了太多力所能及的退讓,她還是將他拒之千里,卻跟別人……
他怎麼能容忍……
怎麼能容忍她在別的男人面前自然親切,笑靨如花!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喬言!
他目光極寒地在兩人的側顏上掃視一會兒,打開車門,緩緩踏步而去。
……
喬言說了許多部隊里發生的趣事,惹的秦暖笑了好久。
笑著笑著,她回過神來,好像很久很久,她都沒有這樣笑過了。
看她的笑容消失,喬言放下筷子,關切道:「怎麼了?」
秦暖搖頭,轉開話題,「沒什麼,你不是愛吃清蒸鯽魚嗎?多吃點。」
喬言笑:「小時候認識你就看你不愛吃鯽魚,如今那麼大了,還挑食。」
不是不愛吃,是嫌魚刺麻煩罷了。
秦暖只一笑,沒回答。
忽然,她見到好幾些個服務員出來,在大廳里跑來跑去,餐廳里一時間熱鬧起來。
不過看似熱鬧的場景,那些客人臉上倒是很惱怒,嚷嚷著「為什麼」,「憑什麼」。
服務員趕緊壓低聲音在他們耳邊說了什麼,客人們的面色才轉好,不再說話。
秦暖正奇怪著,就聽到樓上轟隆隆的聲響傳來,很快一群人從樓上湧出來,看樣子都是來吃飯的客人,其中不乏有頭有臉的人。
那麼多人,把樓道都擠滿了,總不可能樓上的人同時吃完飯吧?
怎麼看,都更像是被趕下來的。
但人群中,誰也沒抱怨,一群人非常整齊地,從餐廳里消失了。
大廳內的人三三兩兩的也在往門口走,直到人都走完了,只剩下他們這一桌,秦暖攔住一個服務員問:「出什麼事了嗎?」
服務員面色為難,說:「沒什麼,小姐您安心吃。」
在部隊里訓練出來的警敏,喬言也早就察覺怪異,他對秦暖說:「我們也走吧,我去結賬。」
秦暖想說「好」,就聽到身後,有道暗啞冰寒的聲音,好似從地獄深淵飄渺而起:「還沒吃完,不急走。」
上次在顧宅一同吃過飯,不歡而散后,秦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顧向席。這些日子她緊張害怕的心,好不容易鬆懈下來。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猛地脊背一僵。
不等她回頭,顧向席已經大步走來,在她右邊的位置坐下來。
秦暖先是看了眼他的臉,跟在顧宅一樣,面無表情,純當她是空氣。她沒多想,反正他向來是這樣子,她也習慣了。
相較於她的沉靜,喬言見到顧向席進來的一刻,整個人的反應非常強烈,像是見鬼了一樣驟地瞪大眼睛,隨即黑了臉,不悅道:「怎麼是你?」
他又轉向秦暖,雖說已經緩和語氣,但氣憤來的突然,氣勢一下沒收回來,「你怎麼還跟這種人在一塊兒?」
顧向席低低笑一聲,慵懶地靠在椅子上,連正視的目光都不給,只用餘光斜睨他,清清冷冷的嗓音格外好聽:「哪種人?」
喬言緊繃著臉,放在袖中的手,已然握成一個拳頭。
他站起身就要去拉秦暖離開這裡,又想到她以前喊他顧老師,或許還有關係在,不能做的太直接,就改了話語,說:「暖暖,我還訂了電影票,快開始了,我們走吧。」
秦暖抿著唇,並沒有選擇走或者不走。
按照顧向席對她的態度,即使在街上見到了也會當作陌生人擦肩而過。可現在他不但過來找她,還在她邊上坐下了……
她略有些不安,再次望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