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咚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將顧向席的思緒拉回。
鍾叔進來,微微俯身:「按照少爺的吩咐,已經將秦小姐送回去了。她的眼睛很紅,像是哭了許久。還有秦小姐腿上的傷,估摸著要休息幾天。」
聽到腿傷,顧向席的眉心蹙了蹙,有絲不耐:「你找陳諾……」
他話說到一半就停住,足足等了三分鐘都不見他說後半句。鍾叔只好問:「是讓陳七爺去給秦小姐看看傷口嗎?」
明明是一件極其小的事,顧向席卻像是做了重大的決定,說:「不用了。」
見少爺沒有其他交代,鍾叔打算退出去,又想起什麼。
他上前兩步,沒了平日習慣性的和善笑容,凜著臉,甚至帶著幾分嚴肅,「還有件事,少爺,之前您讓我查名叫喬言的人,需要繼續盯著嗎?」
如往常一樣,只要談論到這個人,少爺的臉色就會變得非常不好。
不過今晚的少爺情緒有些奇怪,他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靜靜地倚靠在窗前,聲音很淡地緩緩而起:「不需要。」
鍾叔說了聲「是」,默默退出書房。
關門的一刻,他看到顧向席從柜子里,拿出一份東西,臉上還浮現了一抹笑意。
鍾叔心裡嘀咕著,秦小姐哭了這麼久,還受了傷,到底有什麼好笑的?
怎麼看都不像是發生好事的樣子吧?
書房裡的氣息,變得更加靜謐。
眼前的合同,條款很少,幾分鐘就能看完的事,顧向席卻盯著足足有一個小時。
他的拇指磨搓過乙方空白的一欄,小心翼翼,流連忘返。
不需要了……
即使是短暫的時間,他也不需要害怕喬言了……
顧向席的唇,緩緩勾起,好似已經看到空白的地方,簽下了清秀的兩個字。
想到這兩個字,他的笑容更甚,胸口柔軟的深處,也更痛。
……
秦暖拒絕跟他一起吃晚飯,只是一次小小的風波。短短三天之後,他們就和好了。
他提出去的秦暖的學校逛逛,要她當嚮導。
秦暖欣然答應。
往後有事沒事,他就會去學校,跟秦暖在校園裡,慢慢的散步。
幾十次的觀光,他們走遍了學校的每個角落。
秦暖小聲抱怨:「我都介紹膩了,你還沒聽膩啊。」
怎麼會膩,就算每天看重複的風景,只要身邊的人是她,就不會膩。
因為,我眼裡沒有風景,只有你。
而你,我不會膩,只會在愛情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美好的記憶,好像只到這裡就結束了。
往後的記憶里,他們發生矛盾的次數太多,以至於很多時候想起來,他們都是在吵架。
一切的前奏,源於除夕夜。
為了和秦暖跨年,顧向席精心布置了許多東西。
這份驚喜的初衷,不過是秦暖無意間對著電視節目里的一句誇讚,她嘀咕著,男主的創意太浪漫了吧,怪不得女主要感動哭了。
顧向席偷偷瞟了眼劇名,立即聯繫關行之,找到這部劇的劇組,專門去研究場景是怎麼搭起來的。
可他的愛哭鬼,怎麼可以跟別人的一模一樣?他給的,只能是唯一的。
因此他做的東西,比電視里豪氣百倍。
那晚,他坐在街道的長廊上,任憑白雪落在他的肩頭,只為了坐在這裡,能更加清楚看到愛哭鬼來時,臉上露出的驚喜。
他靜靜地等著,然而看到來人時,他編織著的美夢,和那份興奮之情,猛然被摔的粉碎。
他等來的,不是他的愛哭鬼,而是唐昕盈。
他的心血,愛哭鬼沒看到,看到的人是唐昕盈。
顧向席只當是秦暖錯過時間,來晚了。他坐著沒動,更沒去看一眼已經驚呆住的唐昕盈。
「你這是……」唐昕盈眼中泛出激動的淚水,顧不得擦,朝他小跑而來,「向席哥哥,你是為我做的嗎?」
「你說什麼?」顧向席當即就惱了,是誰給她自信說出這番話的?
唐昕盈臉上略有不解,很快又說:「我和暖暖說,我喜歡你,從你救我們,見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喜歡你,她才讓我來的。我一來,就看到了……」
顧向席冷著臉,背過身去,掏出手機撥電話。
兩聲之後,對方接起來,一道柔婉的聲音傳來:「顧老師。」
「你在哪?」顧向席已經氣極,還是耐著性子問她。
「我?我在家啊,你沒見到昕盈嗎?」
顧向席的指尖迅速冰涼,所以,口口聲聲說一定會來的人,是把他當傻子一樣的耍?
他布置了這麼久,期待了這麼久,無數次地幻想她看到之後揚起的笑臉……
一切的一切,變得可笑至極。
怒火一下子被點燃,顧向席丟了手機,撿起路邊的一根木棍,狠狠砸向半個月的心血。
木棍揮起,落下,砸的每一下,都使出了全身的勁。
直到所有東西被砸壞,他望著地上的殘骸,不看身後的人一眼,說的冰冷無情:「這不是給你的東西。」
這是給愛哭鬼的,他不會給任何人。她不要,那就毀掉。
「你……你這算什麼……」唐昕盈的聲音在顫抖,估計是被嚇得呆了。她說了許多遍「算什麼」,不知說了多少遍后,音調陡然變了。
她說話一直輕聲細語,唯唯諾諾的樣子看起來很膽小。這時聲音瞬間拔高,像是變了個人,厲聲道,「你知道秦暖為什麼不來嗎?她根本就不想來!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會在這兒?」
「她不來的原因,是喬言正向她告白,沒準,這會兒她都答應了!」
「說完沒?」顧向席猛然轉身朝她走去,他的手裡還捏著木棍,乍一看像是要打人。果然唐昕盈被他怒氣衝天的模樣給嚇著了,跌坐在地上。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聲音冰寒如雪:「她答不答應需要你告訴我?」
他告誡著自己,要冷靜,唐昕盈不過是編謊言騙他。
而當他驅車到秦暖家門口,看到她跟喬言相擁在一塊兒的時候,他的心,像是被一雙手硬生生地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