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顧向席的戾氣沒有消退，冷不丁地喊了句。
秦暖一怔，很快，她的手又被身後的禿頂男鉗制住。估計是還記著顧向席的話，禿頂男人沒有開口說話，但秦暖感受到他的力道，清楚他是要將她往外面帶。
顧向席臉上浮現不耐的神情，掃過來的視線，尖銳凌厲，「我是叫你滾！」
順著他的視線，秦暖才明白過來。原來顧向席並不是叫她走，而是她身後的人。
那麼是不是代表，顧向席願意聽她說話？
……
禿頂男連滾帶爬地離開后，顧向席看都沒看一眼秦暖，邁起腿，坐回到沙發上，嫻熟地掏出一根煙，打了火點上。
煙霧繚繞著，在本來就昏暗中的包廂中，模糊了他的俊逸的臉龐。
但無論有多麼看不清，那副清冷的眉眼，淡色的唇瓣，線條完美的輪廓……在秦暖心裡，始終如此的清晰。
她跟他的距離有些遠，不方便說話，她想要走過去，才邁一步，膝蓋上的傷讓她眉頭皺了皺。不過這點小傷她還忍得住，惦著左腿一瘸一拐地過去了。
「三爺，陳諾答應過我，要幫我父親做手術的。但是他突然告訴我，沒法幫助我了。這事，您是不是知情？」秦暖說完，房間一度沉靜，許久沒等到回答。
她以為是描述的不夠詳細，思慮著重新組織語言，就看到顧向席夾著煙的右手，一直沒動過。而他的眼睛，正盯著某處，神情嚴肅，甚至有點兇狠，好像根本沒聽她說話。
秦暖沿著他的視線，發現他盯著的地方，正好是她的左腿膝蓋。
她的膝蓋有什麼好看的？
「三爺，您聽到我在說話嗎？」秦暖略收了下腿，將事情重新說一遍。
顧向席總算有了反應，視線逐漸從她的膝蓋往上，停留在她的臉上，語氣嘲弄：「秦暖，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東西？」
日後不再相見，誰也不欠誰。
想到這句話，秦暖抿了抿唇。
不會忘，這輩子，她都不會把這句話給忘了。
顧向席將手上才燃燒一半的煙掐滅，往後一靠，語調薄涼又無情：「你是不是說過，不會再踏進我名下任何門店？是不是說過，會避著我不會出現在我面前？是不是說過，我們倆不再相欠？」
「那麼信誓旦旦的話，怎麼，才幾天，就拋到腦後耐不住了？」
是啊，這些話都是出自她之口。
不過她早想到顧向席會說些難聽的話，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就算顧向席指著她鼻子罵，她今天也會忍著。
「不說話？」顧向席似乎很有耐心，斯條慢理地整理好胸前扭開的兩顆扣子，將它們重新扣好，才淡薄地說，「你是要在我面前扮啞巴？不好意思，我沒興趣跟一個啞巴交流。」
秦暖深呼口氣，重複第三遍，「我是為了我父親的事來找您的，陳諾說，他沒辦法給我父親治病，要我來問問您。」
「問我？」顧向席眉眼一挑，彷彿聽到了好笑的事情，嘴角微微勾起，看似帶笑意的臉，漆黑的眸子卻幽深陰冷，「我要說，不願讓他幫忙呢？」
心底原本就不多的希望，聽到他的回答后，正逐漸熄弱下去。但秦暖沒放棄，懇求道：「三爺，您和七爺交好，我不清楚他有什麼難處和苦衷，既然他要我來問您，您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見顧向席沒太大反應，秦暖想了想，補充說：「我很抱歉對自己之前說過的話又反悔，您要是願意幫忙，我保證不會再出現今晚的情況。我知道您不想見到我，等我父親痊癒后，我保證，這輩子不會出現在您面前。」
這輩子不會出現在他面前，這句話她說過很多遍，他肯定不會再相信了吧……
秦暖的睫毛抖了一下，掀起眼皮去看他。
他的眸中，神情有些複雜，看不清是憤怒還是不信任。太多的情緒夾在在一塊兒，秦暖一下子不知道他對她說的話，抱著什麼樣的態度。
就在秦暖還揣測時，顧向席站起身，踩著一地的玻璃碎片朝她走來。
他在她身前站定，神情冷硬無情，「你哪裡來的資格要我幫你？我告訴你，我看到你有多煩多噁心，恨不得連你名字都不想聽！我不是告訴過你，往後你跟我只是從未相識過的陌生人！那我怎麼可能，來幫一個讓我心煩讓我噁心的陌生人？」
沒關係，儘管讓他說就好。
秦暖穩住身子，將眼睛投向別處，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明白，顧向席絕對不會輕易答應她的請求，但是，他記恨的人只是她，不是嗎？
她眸光閃了閃，做了最後的決定，咬咬牙，說：「我是說真的，只要救我父親的命，我不會再出現在您的面前。要是……要是您不放心的話……我願意離開S市……」
話音剛落，秦暖的下顎一痛，一雙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將她別開的目光強硬地拉回來。
順著下顎的力道，她看到，顧向席繃緊的臉龐陰寒無比，危險的不像話。那雙看不懂神情的雙眼，這回，秦暖一下子讀懂了所有情緒。
因為那雙眸子里，僅有的，只是憤怒。
秦暖能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在逐漸加大，掐得她下巴生疼。
他再開口的話比剛才還要薄涼寡淡，也更加傷人刻薄，「離開S市？真說得出口。」
「那麼我就告訴你！在你找陳諾幫忙的當天，他就告訴我一切。說你如何找到他，如何要他幫你父親做手術。」
狠厲的雙眸之下，顧向席突兀地笑了一聲，「是我！我命令他，不能幫你，不能給你父親做手術！」
「你說得沒錯，他跟我是世交。以我跟他的交情，你覺得他是站在你這邊，還是我這邊？」
陳諾說的找顧向席問問……
原來，是顧向席不讓陳諾給父親治病的啊……
背後竟然是他在操手，那麼父親的病，恐怕再無望了吧……
這樣殘忍的真相，讓秦暖原本就不多的期待，一瞬間垮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