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秦暖有兩次絕望的時候。
第一次,是跟顧向席發生關係后,他對她說的那番羞辱的話。
第二次,就是現在。
豆大的眼淚滑過臉頰,重重地滴在地上,接連不斷。
她漸漸哭出聲,哭的狠了,她打了個噎,渾身顫抖不已。
秦暖忘記了時間,不知蹲了多久,直到腿腳發麻,眼底乾澀,再也流不出淚。
手機在包里震動,她拿出手機,程路瑤發了許多條信息,問她在哪裡。
這才發現,已經到吃午飯時間,她整整曠了一節課。
站起身,秦暖打算先回寢室洗把臉,調整下心情,下午再去趟醫院。
要走時,她鬼使神差地往小樹林方向看了一眼,總覺得剛剛有雙眼睛往她這個方向看。但小樹林沒有人,空空如也。
她抽了抽鼻子,心思回到了秦父身上。
老天總愛開玩笑,關閉所有的門時,就會給你留下一扇窗。
明明就剩一扇窗,還要惡作劇地再加上些附加條件和考驗。
在秦暖感覺到無望時,她的那扇窗,開了。
……
「暖暖,你怎麼了?」程路瑤將手放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發了半小時呆,飯都涼了。」
秦暖回過神,微垂下眸,才發覺點的外賣一口未吃,早已涼透。
她輕搖頭:「我還不餓,吃不下。」
程路瑤說了個「哦」字,就回到座位上繼續看劇,一分鐘后,她補了句:「最近你魂不守舍的。」
秦暖沒接話,只是捏筷子的手越發用力,直至指尖發白。
醫院已經給她下了最後通牒,要是到後天還是聯繫不上陳諾,她必須要給醫院一個答覆。而答覆就是,她答應醫院進行成功率還不到百分之十五的手術。
想著,秦暖的目光已經快一步落到手機上,儘管已經打過無數個電話,但她仍舊不想放棄。
指尖還未觸碰到手機,熟悉的鈴聲就先響起來。屏幕上,跳出了她魂牽夢縈的號碼。
是他!
秦暖渾身一凜,生怕對方掛斷似的,沒有任何猶豫,迫不及待地接上。
還未開口,對方急切的聲音比她還快:「秦暖嗎?你別說話,先聽我說。」
「我知道你想問我,為什麼失約不肯接電話,我當然不會耍著你玩兒,但我有我的難處。很抱歉,我可能沒法為你父親做手術。不過……」
不過什麼?
秦暖心中有太多話堵著,短短的幾秒鐘時間,她的手心已經蒙上一層細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陳諾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勁兒,才艱難地將後半句話說出來,「你最好去問問席哥,他現在在金瑤會所……」
得到答案,秦暖提著的心,猛然沉入到了谷底。
為什麼陳諾忽然「失蹤」后,給她打了這樣的電話?為什麼他會說,無法給秦父做手術是有難處?為什麼這件事,要去問顧向席?
太多的疑問,讓秦暖有些喘不過氣。但一連串的問題,陳諾並沒有要告訴她答案的意思,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最好去問問顧向席……
那麼多人,怎麼就偏偏是他……
唯獨她不想見到的,不想去找的,卻是他……
……
望著金瑤會所的招牌,秦暖深呼口氣,還是踏進去了。
她明白顧向席有多不待見她,也清楚此次過來,得到的羞辱會比以往更多。
但跟羞辱的話對比起來,秦暖寧願讓顧向席對自己不客氣,也要試試救父親的最後辦法。
對照著陳諾給的包廂號,秦暖很快就站到一間房門前。
推門進去的時候,裡頭聚集了不少人,卻出奇的安靜。大家像是在僵持著什麼,目光落在同一個地方,連她進來了都無人察覺。
秦暖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中的顧向席,俊美容顏非常惹眼。
顧向席靠在沙發上,右手搭在高處,胸前的紐扣,解開了兩顆,露出性感白皙的鎖骨。他嘴裡含著煙,抽一口,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
看似優雅隨意的男人,此刻的臉色卻是陰沉冷冽到了極致。
他的對面,一位衣著暴丨露,十分漂亮的女人,正瑟瑟發抖地縮在一旁。她紅著眼眶,過於害怕的緣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怎麼都掉不下來。
或者說,不敢掉下來。
她鮮紅的嘴唇不斷張合動著,聲音太小秦暖聽不清,只能從口型判斷。不斷重複的三個字,應該是在說,「對不起」。
「三爺,這事只是個誤會。」有個男人擦著額頭上的汗,不住地打圓場,「您要是不喜歡,我馬上叫她出去……」
顧向席坐著沒動,眸光一轉,輕輕瞟了他一眼,一字未言。
而就這麼一眼,站在門口的秦暖都能感受到,無形的冷意撲面而來。他的臉色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更加陰沉。
顯然男人被他的眼神嚇到了,囁嚅許久,才顫顫地擠出一句話:「不然這樣,我……我把她交給您,隨您怎麼處置。」
「人是你帶來的,你一句話就把問題推給一個小姑娘,良心過得去嗎?」人群中一個禿頂男人站起來,冷哼一聲,「三爺能見你,是給你面子,你何必著急把女人獻上來?你以為三爺是什麼人!」
聞言,顧向席抬眸看他一眼,將手中的煙抵在煙灰缸中掐滅。
他的反應讓禿頂男人面露喜色,正要繼續拍馬屁,只見顧向席的眸光又轉向了另一處。
禿頂男人跟著回頭,見到門口不知何時站了一位少女,肌膚勝雪,一雙眸子宛若秋水星辰。要是平日見到定會讚歎一番,但此時,他毫不留情地將鄙夷掛在臉上。
……
顧向席回頭的一瞬,強大的氣場從他身上直逼而出,秦暖被他看的心頭一顫,心跳驀然加快。不過她很快就平復下來,緩緩朝他走去。
她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今晚無論顧向席說什麼話,她都會咬著牙忍著。
即將走到顧向席跟前時,秦暖被禿頂男人攔下,他環顧著四周的人,譏笑道:「這位又是誰帶來的,沒人吭一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