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周墨獨自出了邊城,走在通往駐軍軍營的路上。
正值深秋,鳥叫蟲鳴聲將城外郊野點綴的頗有生趣,然而周墨卻感覺到有些不對,今晚的蟲鳴聲有些急躁。
能夠在荒野中生存下去的荒野獵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獨有本事,其中又能被周墨看上的,都是些極為實用的技能。
比如,就有一名荒野獵人能夠聽得懂蟲語,說來不可思議,但是說穿了也不是什麼難如登天的事情。
聽百蟲鳴叫之聲,日積月累,辨別那小蟲在各種情況下發出的叫聲音色,頻率,全部熟記於心,在根據環境、時間,不難判斷出這些蟲鳴聲代表著些什麼。
此時的蟲鳴之聲聽在周墨耳中,就如同無數個聲音在告訴周墨,它們被困住了,它們在恐懼,無比的恐懼。
在通往駐軍軍營的必經之路上,在他周墨獨自一人的黑夜裡,有人控制了路旁的蟲子,不讓逃離,甚至逼迫它們發出聲音。
周墨雙手自然的負在了身後,黑色的披風蓋住了周墨手上的動作。
腳步平緩,四處張望,臉上還帶著一副愜意的笑容,周墨整個人看上去像是在享受獨行的寧靜和自然的妙趣。
周墨知道,黑暗中的某一處角落中,在有一雙眼睛看著自己,等著自己防備最鬆懈,注意力集中在某樣事物上,忽略周遭一切的時候。
路旁有一顆粗壯的松樹,周墨走過時,一顆松塔剛好落了下來。
周墨心中冷笑,但面上卻是露出驚喜的笑容,負在身後的雙手微動,作勢伸手去接。
剎那間,周墨背心處寒毛立起,咽喉處皮膚也微感冰冷。
兩道在黑夜中幾乎不可察覺的黑色冷電閃爍,一刺背心,一環頸抹喉。
速度快的聽不到絲毫破風之聲,冰冷寒刃已經觸了周墨肌膚之上。
大黑色的棉質披風,突然如同一朵烏雲乍起,攔住了兩道黑色冷電。
兩隻匕首隻是微微抖動了一下,周墨的黑色披風便化作一團碎布,露出了其後兩道徹骨寒芒。
斥候雙刀在手,周墨踏步,左刀上撩,右刀下劈,竟是不守反攻。
這時周墨才看清刺殺自己之人,全身被灰色斗篷包裹,看不出身形,斗篷下蒙面,只露出一雙暗淡無光的眼睛。
刺客手中雙匕也不與周墨雙刀交擊,只是身體詭異的扭曲了一下,便從周墨上下兩刀的縫隙中穿過,瞬間貼近了周墨,一雙塗成黑色的匕首,直插周墨胸前。
周墨全身在十分之一秒內,化作黑鐵之色,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此時滿是黑鐵色澤,右肘向下一塌,右手刀化作反手,貼在小臂上向刺客抹去。
「叮叮鐺鐺。」金屬撞擊聲傳出,在夜晚中頗為響亮,點點火星自交擊處灑落。
只是瞬間的接觸,兩人便各自撤開,周墨右臂微微發麻,右手刀身還在鳴顫不休。
刺客微微抬頭,用那暗淡無光的眸子看了周墨一眼,眸子中也顯出黑鐵色澤,但是黑鐵色內隱隱有血紅色暗藏。
周墨看到了那在黑鐵掩蓋下的血紅色,不由微微一愣,這血紅色他十分熟悉,與拉馬斯·奧託身上的血煞之氣一模一樣!
只不過微微愣神的瞬間,那刺客身形已經消失不見,周墨微驚,下一剎那就感覺到頭上天靈之處微微發麻,那還不知是那刺客竟未遁走,再次攻擊。
間不容髮間,周墨側步,偏頭,扭身,一點黑色冷電擦著周墨額頭劃下。
斥候雙刀瞬間化作兩道寒光,一朝上刺去,一環護周身。
周墨的小心得到了回報,向上刺去的一刀刺了一空,刀刃只劃破了一件空空如也的斗篷,而環護周身的一刀,卻建了功,鐺的一聲磕飛了一隻射過來的匕首。
不過瞬息之間,從不同的方向雙擲匕首,還能留下斗篷掩人耳目,這種手段讓周墨心頭一跳,一個在拉馬斯·奧托經歷中知道的名字跳入了腦海之中。
「暗刺!」周墨輕聲喝出了兩個單詞,黑夜中微微傳來一聲冷笑。
蟲鳴聲緩緩恢復了正常,周墨方才收回防禦的架勢,雙刀回袖,快步向軍營走去。
暗刺,直屬帝都軍部的軍方絕密部門,一般都是在敵**隊中潛伏,是軍部獨立於軍情局外的情報組織、刺殺組織。
剛剛兩隻匕首瞬間從不同方向射來,便是暗刺慣用的手法,鬼影投殺。
軍方的人已經看出了情勢對他們及其不利,這是要拚死一搏了!
這些周墨早已料到,卻沒能想到,軍方已經瘋狂到了如此地步,竟然敢派出暗刺的人暗殺軍情局人員,他們不怕激怒軍情局,挑起兩大情報機構之間的暗戰嗎?
不過這也好,剛好是周墨脫離漩渦,將自己和二皇子之死完全撇開關係的最佳時機。
沒有回自己的宿舍,周墨直奔菲爾·諾亞的辦公室而去。
菲爾·諾亞最近幾天都鎮守軍營,半步不離,吃住都在辦公室內,周墨到時,辦公室內的燈火還亮著。
推開房門,周墨連最基本的禮節都不顧了,在房門被推開的瞬間,原本冷靜的臉上瞬間出現了驚慌不已,雙目駭然的表情,讓菲爾·諾亞一看之下,便肅然起來。
「怎麼了,周墨,軍方派軍營外的人動手了?」軍營全部在菲爾·諾亞的控制之下,今晚一隻鳥都沒飛出去。
周墨微微點頭,將自己遇到那個刺客仔細形容了一遍,當菲爾·諾亞聽到周墨說道上面和身後兩隻匕首同時射來時,額頭青筋瞬間暴起,砰的一聲將那清香木的桌子拍了個粉碎。
「鬼影投殺!軍部的人瘋了?竟然敢派暗刺的人刺殺軍情局人員?他們這個時候還想和我們軍情局開戰不成?」
周墨沉默,目中欲言又止的神情,讓菲爾·諾亞捕捉了個正著。
「你還有什麼沒說的?」菲爾諾亞重新坐下,微眯著眼睛看著周墨,語氣深沉了起來。
周墨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只是有些驚恐的看著菲爾·諾亞。
菲爾·諾亞意識到,周墨所要說的事情恐怕非同小可,否則這位敢在萬軍包圍之中,點將台之上,怒斥一名精金生命,邊城守將的黑髮小子,不會這幅摸樣。
「不能說?還是不能和我說?」菲爾·諾亞壓低了聲音,語態莫名。
周墨遙遙頭,低聲說道:
「沒那麼嚴重,只是我突然發現,一切都是一個局,有些被嚇著了!」說著,周墨的神情舒緩起來,然後低聲說道:
「那個暗刺是軍方的組織?」
菲爾·諾亞點頭,解釋道:
「軍情局直屬於陛下,雖然大部分時間是為軍隊提供情報,但是還有監察之責,那些軍功勛貴們想要私底下辦些見不得人的事,總不能用我們,所以當年軍部內的幾個大佬,便暗中成立了暗刺,作為軍隊獨立的情報機構,平時只受軍部內有限的幾個人指揮。」
周墨微微點頭,又問:
「我發現那個刺客眼中,黑鐵色澤下有血紅之色,與我在二皇子殿下身上看到的血煞之氣極為相似。他們的人都是這樣嗎?「
菲爾·諾亞嘬了嘬牙花子,似乎想到了什麼受不了的事情。
「暗刺中人的選拔及其血腥,訓練更是非人般的折磨,他們修行的生命進化法也極為特殊,那種血煞之氣就是暗刺所用生命進化法的附帶,倒是和二皇子殿下的大破軍戰氣積累的血煞極為相似。」
周墨表情複雜了起來,起身附到菲爾·諾亞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菲爾·諾亞猛地站起,身後椅子都被掀翻,輪到他瞪大眼睛,滿目駭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