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致我們單純的小美好

雷衍瞥了一眼她緊張地弓起如同小蝦米一般的後背，眼中流露出絲絲笑意。

半晌，他合上書，關掉了床頭燈。

陸小花剛要睡著，聽到身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雷衍躺了下來，她立刻清醒了，在黑暗裡瞪大眼睛。

身後的人躺下之後便一動沒動，兩人雖然躺在一張床上，中間卻有一段距離，陸小花屏氣凝神，直到聽到身側均勻的呼吸聲，才鬆了口氣，安心地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身側的人緩緩睜開眼，轉頭看向她。

雷衍伸長手臂，將身邊睡著之後蜷縮成一團的女孩攬進懷裡，從背後輕輕地抱住她，炙熱的手掌放在她的小腹上。

女孩嚶嚀一聲，翻身的動作讓他身體一僵，他連忙閉上眼睛，一動也不敢動。

陸小花翻了個身，下意識往他懷裡鑽，似乎想要得到更多的溫暖，腦袋深深埋在他脖頸間，握成拳的手指放在他的胸口。

她在他懷裡發出均勻又安穩的呼吸聲，防備的睡姿也漸漸鬆懈。

黑暗裡，他睜開眼眸凝視著她的面孔輪廓，手指憑著直覺落到她的頭上，輕輕摩挲。

告訴我，昨晚為什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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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帘的縫隙灑在陸小花的眼皮上。

陸小花皺了皺眉，閉著眼緩了一陣，才慢慢睜開眼睛。

睜眼的瞬間，映入眼帘的放大面孔嚇了她一跳，條件反射地一把推開他。

雷衍差點被她推到地上去，一下子睜眼醒了，緊緊皺著眉看向陸小花。

驚魂未定的陸小花深呼吸幾口氣，觀察了一下床上的情況，自己身後的位置空了一大半，而雷衍睡在床沿上，貌似是自己睡著后擠了過來……

陸小花瞬間不敢多言，心虛地望向雷衍，扯出很勉強的笑容，「首……首長，早上好。」

雷衍目無波瀾地看了她一眼，坐起身，似乎想說什麼，手指卻突然攥成拳抵在唇邊，咳嗽了起來。

陸小花這才注意到他臉色有些差，看了眼被自己捲去一大半的被子，哭喪著臉，有些不知所措，「對不起，都怪我睡相不好……你是不是感冒了？」

雷衍搖搖頭，起身走進浴室，浴室里又傳來幾聲咳嗽。

陸小花愧疚極了，坐在車上時不時朝身側看一眼，觀察雷衍的臉色。

白天趴在床邊睡了一天，晚上又沒蓋被子，鐵打的身體都會感冒，這一切都是因為她。馬上就要軍事演習了，他最近很忙，這節骨眼上生病，自己簡直是個大罪人。

一到辦公室，陸小花就特殷勤地主動給雷衍倒了熱水，「首長，小心燙。」

雷衍一怔，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隨即伸手接過水杯。

「您有什麼吩咐隨時叫我，我24小時為您服務！」陸小花拍拍胸脯表忠心。

「嗯……」他從喉嚨里發出一個音節，然後忍不住又咳嗽了兩聲。

陸小花連忙上前拍拍他的背，這時有人敲門進來，「首長，上頭來電報——」

來人看見屋裡舉止曖昧的兩人，有些尷尬地立在門口，進去也不是，走也不是。

雷衍若無其事地道，「進來說。」

陸小花收回手，識趣地準備出去，雷衍拉了下她的手腕，睨了她一眼，「不是說24小時為我服務？上哪去？」

站在屋裡的小兵臉刷的紅了，瞬間腦補了一場動作大片。

「首長，軍事機密，我不迴避一下嗎？」

「不是什麼機密，你坐那邊去，一會兒我有話和你說。」

陸小花哦了一聲，乖乖地走去沙發坐下，將抱枕抱在腿上。

小兵咳嗽一聲，這才嚴肅地開口，「上頭說，毒蛇今天在境內出現了，有線人說他來了渝城。」

雷衍皺眉，「371交易取消了？」

「沒有，那邊還在照常準備。」

雷衍沉吟了一下，說，「知道了，盯緊。」

「是。」

雷衍揮揮手，示意他出去，待小兵離開之後，陸小花立刻迫不及待地走過去，「毒蛇是誰啊？什麼371交易？」

既然他說不是軍事機密，問問沒關係吧？

「非洲目前最大的毒.梟。」雷衍輕描淡寫地說，「371是他們明晚上毒.品交易的代碼。我正要跟你說這事。」

「什麼事？」

「下午我就要去執行任務，具體回來的時間還不確定。」

陸小花一愣，不由自主地抱怨了一句，「怎麼剛回來又要走啊？」

雷衍的眼眸里露出一點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乖，在家等我回來。」

突然他手指一頓，語氣突變，「不準出去喝酒，聽到沒。」

雷衍警告的眼神讓陸小花心裡頓生反抗的情緒，但一看到他的病容，她又心軟了，乖乖地點頭，「嗯，我答應你。」

他這才滿意地勾起嘴角，拍了下她的頭，「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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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小花有些暈乎乎地飄出辦公室，撐著下巴坐在位置上回想著他剛剛的話，還有舉止曖昧的動作，心裡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有點甜滋滋，又有點空落落的惆悵。

乖，在家等我回來？這好像臨別的丈夫叮囑妻子的話哦……

辦公室里隱隱傳來一聲咳嗽，陸小花不由得皺眉，他病得有點厲害啊，這樣去執行任務，會不會影響工作啊？

「小劉，我出去一下。」

陸小花穿過操場，到了醫務室，竟然看見顧淺春坐在裡面。

「你不是調職去做指導員了嗎，怎麼又回醫務室了？」陸小花脫口而出，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顧淺春抬頭，不悅地看著她，冷笑一聲，「托你的福。」

陸小花一頭霧水，但沒再說什麼，小心翼翼地問，「我要一點治感冒的葯，針對咳嗽的，謝謝……」

顧淺春淡淡地說，「月經期間最好不要吃感冒藥。」

「呃，你怎麼知道我來月經……」陸小花有點尷尬，貌似她只告訴了小劉吧，難道是小劉告訴顧淺春的？

顧淺春聽出她話里有挑釁的意思，臉色頓時一沉。她是想炫耀，唆使手下一個電話就將雷衍從她身邊叫走的勝利嗎？昨天她好不容易央求到雷衍的同意，陪她去給如月買禮物，車開到半路，一個電話打來，說陸小花不舒服，請假在家休息。

雷衍竟毫不猶豫地將她半路扔下，叫她打車去步行街，調頭開車回去了。

顧淺春越想越覺得屈辱，攥緊手指，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的變化，還是冷冷淡淡的，她起身，「其實有些感冒藥月經期間也是可以吃的，我給你拿吧。」

陸小花連忙說，「謝謝！」

感冒藥又不分男女，雷衍應該都可以吃。

十分鐘后，陸小花拎著袋子回到了辦公室。

小劉正站在窗前喝水，看到她進來，驚得嗆住了，彎著腰不停咳嗽，陸小花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走向雷衍的辦公室。

小劉不停地沖她擺手，想要說話卻說不出來，急得一張臉通紅，咳得更厲害了。

陸小花自以為他是想讓她去給他拍下背，但她一心只關心雷衍的感冒，十分不厚道地無視了他。

剛要推門進去，卻發現門沒關嚴，被她手指一碰就露出了一條縫隙。

縫隙里，隱隱傳出來女人的聲音，陸小花頓住腳步，手指也如同定格一般僵在了門上。

「我心甘情願為你做這一切，你不用說謝謝。」

是朱文靜的聲音。

她看見一道纖麗的背影從門縫裡透出來，朱文靜站在辦公桌前，依然是火辣緊身的裙子，捲髮隨意地披散在肩頭。

陸小花收回手指，攥緊了手中的袋子，轉身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辦公桌。

「小花同志！」小劉追過來，不等他開口，陸小花就扯出一抹笑容，「有什麼工作需要我做嗎？」

「那個女人——」

「哦，你說朱文靜嗎？」陸小花笑了笑，語氣輕鬆，「我之前就告訴你了啊，那才是你的首長夫人。」

小劉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陸小花淡定地翻開手中的資料夾，「好了小劉，你去忙你的吧，我也要做事了。」

正好，雷衍在辦公室里喊了一身小劉，他只好咽下想說的話過去了。

陸小花將感冒藥放進抽屜里，捏著筆，顫抖的手指終於暴露了她的情緒。

看見朱文靜的那一刻，心裡狠狠難受了一下，有一種想要衝進去將她扯出來，推出辦公室的衝動。她想要指著朱文靜的鼻子告訴她，以後不准她來軍區，更不准她找雷衍——

陸小花被自己這瘋狂的念頭嚇了一跳，連忙端起水杯喝了好幾口，心臟狂跳。

她瘋了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朱文靜愛找誰找誰，雷衍愛和誰攪在一起就和誰攪在一起，管她什麼事，她為什麼要生氣？

陸小花不敢再想下去，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一會兒，朱文靜推門出來了，帶出一股香水味。

她看見陸小花，走過來親昵地摸了下她的臉，陸小花很不自在地伸手擦了一下，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小花，剛剛沒看見你，上哪去了？」

「去辦了點事。」陸小花疏離的語氣。

朱文靜像是沒聽出她的冷淡，靠在她的辦公桌前，笑嘻嘻地說，「我先去軍區自個兒逛一圈，不打擾你們工作。一會兒中午一起吃飯唄，我和雷衍想吃西餐，你呢？」

「中午我約了人，不能和你們一起吃飯。」陸小花將手中的筆捏得緊緊的，極力剋制自己的情緒。

朱文靜很是遺憾的語氣，「那你真是沒口福了，你們軍區附近新開了一家西餐廳，味道很不錯！」

話音剛落，小劉也推門從辦公室出來了，朱文靜看他一眼，然後沖陸小花笑了笑，「那我先走了哦，拜拜~」

「拜拜。」

陸小花深呼吸一口氣，很牽強地扯出笑容。

她終於受不了地衝進洗手間，靠在牆壁上大口地喘氣。

伸手不打笑臉人，朱文靜對她這麼熱情，十分喜歡她的樣子，要她冷言冷語地警告她離雷衍遠點，她做不到。

何況，她又有什麼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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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衍從辦公室出來，看了眼陸小花的位置。

「她去哪了？」

「洗手間。」小劉回答。

雷衍沒甚在意，「你去盯著朱文靜，要親眼看到她離開軍區，不能在部隊里逗留。」

「是！」

雷衍拍了拍小劉的肩，「我剛剛吩咐你的事，你一定要辦好。」

「首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雷衍點了下頭，大步走出辦公室，去參加執行任務之前的臨時會議。

中午十二點十分，會議結束。

雷衍走出會議室，立刻給陸小花打電話，兩點就要飛非洲，準備中午和她一起吃個飯。

電話接通，他問，「你在哪？」

「在和朋友吃飯。」

「過來和我吃。」雷衍抬腕看了下表。

陸小花淡淡的語氣，「不過來了，你吃得開心一點，順便祝你順利完成任務。」

說完她竟然一下子掛了電話。

雷衍氣得臉都黑了，再次打過去，那丫竟然關機了。

握緊手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突然有些懷疑董郁庭那些話的可信度，什麼為他哭了，什麼吃醋心情不好，他看她還是一點都沒將他放在心上，一如既往地敷衍，不在意！

另一頭，陸小花一掛了電話，王萍就問，「雷少將嗎？叫你去吃飯？去啊，為什麼不去。」

陸小花若無其事地吃著碗里的牛肉麵，「我可不喜歡當電燈泡。」

「啊？」王萍瞪大眼睛，「你是說？」

「之前我就告訴過你們，我和他是同居是事出有因，但我們只是純潔的革命男女友誼，所以今後你就算看到他和別的女人上.床，都不要太驚訝……」

「都男女友誼了，還純潔個屁啊！」王萍忿忿不平地一筷子插進碗里，怒道，「別給同居找這麼多借口，不管什麼問題都不是非得同居才能解決的吧？他要你搬過去和他住，擺明了臉上就寫著想泡你三個字啊，現在到手了就出去亂搞，真是渣男！」

陸小花嗆得猛咳，麵條差點從鼻子里噴出去。

她說得好像沒什麼毛病，這義憤填膺的，自己都快錯覺自己彷彿是被丈夫背叛的可憐小妻子……

「算了，別提他了，一提他心情就不好。」陸小花懨懨地說，「總而言之，我和他就是啥關係都沒有，也不會有。」

像是在說服別人，更像是在說服自己，只有這樣努力擺正自己的心態，她心裡才會好受一點。

下午回到辦公室，雷衍已經走了，陸小花幫小劉處理了一些工作，時間過得飛快。

下班的時候接到陸小余的電話，竟然約她去喝酒。

「我沒聽錯吧，良家婦女竟然主動想去酒吧？是不是和董郁庭吵架了，心情不好啊？」

「誒，一言難盡，反正你來陪陪我吧。」

陸小花二話沒說，「好，你過來接我。」

她沒車，現在是下班高峰期，打車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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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軍區門口站了沒一會兒，陸小余便開著她那輛紅色小寶馬過來了。

陸小花很是羨慕，自己一介平常小百姓，除非中了五百萬，否則這輩子是鐵定買不起寶馬的，更別說買房子。但她覺得不求上進不想未來只活在當下的心態挺好的，做人嘛，最重要的是開心，她看著陸小余獨自賺錢將孩子拉扯大，攥錢買車買房，為生活發愁過哭過，從當初活潑輕狂的姑娘變成了隱忍精明的女人，她便就一點也不羨慕了。至少她有疼愛自己的父母，有喜歡的工作，不用為生活發愁，肩上也沒有負擔，可以無憂無慮任性地活到奔三，她很慶幸。

不過小余也算苦盡甘來了，她記得書上有句話說——總有一個人的出現讓你原諒生活之前對你所有的刁難，而董郁庭就是那個人。幸好她如今遇見了董郁庭，世上絕無僅有的好男人，但她也值得。

「到底出什麼事了？」陸小花一上車就問，她看陸小余臉色不太好。

陸小余搖搖頭，神情很是疲憊，「找地方坐下來慢慢說。」

陸小花看向窗外。

是夜，霓虹燈一點點亮起，整座城市美得虛幻，車子開過大橋，江對面是重重疊疊的燈火。

酒吧里人不多，估計是還沒到娛樂時間的原因，現在正是飯點，是天亮和天黑交界的時間。

陸小余要了一瓶酒，連紅茶都沒兌，倒了滿滿一大杯，遞給陸小花，「來，陪我喝。」

陸小花猶疑了一下，看向她微紅的眼角，二話沒說端起酒杯便直接幹了。

正巧，她心情也很不好，終於有一個理由讓她理直氣壯地喝酒。

她真討厭自己剛剛那一瞬間的猶疑，為什麼要將他的叮囑牢牢記在心裡？就像明明很討厭他，又總是忍不住想他，剛剛路過大橋時，她情不自禁地想，什麼時候和他過來走走，渝城的夜景真美。

「來，再喝一杯。」陸小余又倒了滿滿一杯遞給她。

陸小花接過，但是忍不住說，「小余，到底出什麼事了，喝酒可以緩解心情，但解決不了問題呀。」

「喝了這杯我再告訴你。」

陸小花只好又喝了一杯。

可是一杯喝完，陸小余又倒了一杯，遞給她，苦笑一聲說，「再陪我喝一杯好不好，我心裡真的好難受……」

陸小花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臉，就算她讓自己喝得胃穿孔她也願意啊，只要她能開心一點。

三杯酒下肚，陸小花便覺得眼睛有些晃了，陸小余終於不再讓她喝酒，而是拉著她的手，緩緩地說，「小花，你知道的，我一開始和董郁庭在一起，也覺得自己不喜歡他，只是另有目的而已。你知道後來我是如何確定自己喜歡他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