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舉行,表示我與黃微微不僅是法理上的夫妻,倫理上也是所有人認可的夫妻。
衡岳市有個規矩,辦了結婚證,不算真正夫妻,只有辦了酒席,哪怕沒有結婚證,人家也一樣認定是夫妻。
我不但在法理上有手續,在倫理上一樣完善了程序。這樣一來,首先是陳雅緻表現出莫大的安慰。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她名正言順的女婿。只要不辦酒席,別人說我是她女婿,她總覺得彆扭。
曲終人散,皆大歡喜。現在不是兩家人的喜事,而是四家人的喜事。陳萌與何家瀟最終還是按照我預想的那樣,與我們一同舉辦了婚禮。
陳雅緻雖然有些不高興,但礙於陳書記和我表舅何副書記的面子,只能大度,表示婚禮的一切開銷由她來承擔。
……
黨校還是一如既往的寧靜,校門口的石獅子張牙舞爪地蹲在那裡,成了一個千年不變的風景。
我的車剛進校門,就看到前頭走著一個女孩。她飄逸的頭髮在秋風裡揮灑成一幅圖畫,美麗的腳踝在空氣中畫成優美的弧線。
我摁了一下喇叭,女孩回過頭,我就看到了一張明凈的臉。
冤家路窄呢!我心裡暗暗叫苦。
彭小媛回過頭,眯著眼睛看了看,一看是我,蹦跳著過來,毫無顧忌地敲打著我的車窗玻璃喊:「喲,發財啦!」
我只好放下玻璃,搖著頭說:「借的,借的。」
彭小媛毫不客氣拉開車門坐上來,拍著座椅嘖嘖贊道:「喲,真皮的啊。」
我只能苦笑,面對她這樣刁蠻的公主,最好的辦法就是三緘其口。
「這幾天你去哪裡了?」她問我。
我裝作無辜的樣子說:「沒去哪啊。」
她呸了一聲說:「你騙鬼可以,騙我難。」
她將一縷頭髮繞在手指間說:「這兩天我都去找你了,你根本就不在宿舍。」
我心裡暗暗吃驚,你一個丫頭片子,沒事找我做什麼?何況老子現在是有婦之夫,來不得半點閑言碎語。
彭小媛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臉一紅叱道:「你想哪裡去了?一看就知道沒想好的,流氓!」
我陪著笑臉說:「彭大小姐,你還不下車?坐在流氓的車上,我可不敢保證你的安全。」
彭小媛反而笑了,手指甲在座椅上劃了一道說:「再敢胡說,我讓你的座椅變廢品。」
我知道她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人,只好繼續陪著笑臉問:「彭大小姐,你找我何事?」
彭小媛卻不說了,歪著頭說:「你請我吃飯,我就告訴你。」
請人吃飯是件很簡單的事,但現在要我單獨請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女孩子吃飯,就是給我三個豹子膽也不敢。
「請不請?」她看我在遲疑,逼問著我。
我心裡想,請個毛線。你個小丫頭,難道還有什麼機密?就算你是副校長的女兒,我們才開始培訓,連端木都不知道我們的去向,難道你還會先知?
現在唯一能吸引我的就是將來的去向了。留在省里,算是大員,派到下面市裡,職務應該不會低。與其在省里做一個沒有實權的大員,不如去下面混一個實際的諸侯。
我研究了一下官員升遷的規律,但凡這個人要被提拔,一定走的是省里下派到市縣做個副職,過一兩年扶正,再過幾年回到省里擔任重要職務。真正直接從省里普通崗位提到領導崗位的,打著燈籠也難找。
我算是有基層工作經驗的人,但對於省里來說,我的這點經驗最多只能在簡歷里體現,不能拿到檯面上說話。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是省管的幹部!
「不請。」我終於說出了心裡話。不是我小氣,而是我現在最重要的是注意影響。
「小氣鬼!」彭小媛憤憤拉開車門下車,她迴轉頭說:「你別後悔。」
她用了很大的勁將我的車門關上,呯的一聲像是割了我一塊肉一樣的痛。
她後面的一句話讓我有點想法,我為什麼要後悔?難道她真的有什麼內幕消息?
我放下車窗玻璃喊:「彭小媛,你開不起玩笑么?」
她本來蹬蹬的走了,聽到我叫她,又迴轉身來,站在我車門邊逼視著我的眼睛說:「後悔了?」
我笑道:「我后什麼悔呀,別人想請你這樣的美女還請不到,我有機會請你,這是多麼榮幸的事啊。說,喜歡吃什麼?」
彭小媛眉開眼笑地說:「我要吃西餐。」
等她上到車裡來,我對她說:「我再請一個人來,好不好?」
她默許了我的要求,伸手去弄車裡的音響。
弄了一會,聽到音響里傳出舒緩的音樂了,她閉上雙眼,開始安靜地聽起來。
我將車掉頭,徑直從校門口開出去。
要吃西餐,只能去市裡。一曲音樂聽完,彭小媛睜開眼問我:「喂,你宿舍里住的那個人是不是姓鄧啊?」
我點點頭說:「沒錯。他叫鄧涵原,是衡岳地區臨近縣的團委書記。」
「哦」她拖長音調,鄙夷地說:「我還以為是什麼大官呢。」
「怎麼了?」我問,好奇心起。
「沒什麼。」彭小媛淡淡地說:「我不喜歡他。」
我被他這句話逗得樂不可支起來,你一個黃毛丫頭,談什麼喜歡不喜歡。你不喜歡人家,人家未必就喜歡你。
「我跟你說啊,你今天請我吃西餐,絕對不冤枉的哦。」
我笑笑說:「沒事,冤不冤枉談得上嗎?」
「真的。」她神秘地湊過頭來,壓低聲音說:「你們這個班的人,這幾天都在搞小圈子,只有你,人不見,水不流,我還以為你死了呢。」
我心裡一陣不高興,老子好端端的,你個丫頭片子咒我死,何居心?
「想不想知道啊?」她逗著我說。
我不能被她牽著鼻子走,雖然我很想知道,但我還是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不想。」
「不想算了!」她嘟起嘴唇罵道:「好心當作驢肝肺,沒意思。我不吃你的西餐了,回去。」
我笑道:「吃西餐是我心甘情願請你的,不是想從你這裡聽到什麼消息來交換的。」
「哪我還是要告訴你。」她氣咻咻地說:「我如果不是看在我老師的面子上,我才懶得管這破事呢。」
我心裡一陣喜,她這樣的小女孩子與我玩心計,太嫩了!
「你們是不是要選班長?」她問我。
我頷首認可。
「現在要投票選,你知道不?」
我搖頭。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她顯然有些生氣:「你這樣以後怎麼在官場混呢?」
我嚴肅地說:「我從來沒想過混。我作為一個幹部,一心就是為人民謀福祉。」
她扭過頭來,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我,突然啟齒一笑說:「喲,沒看出來啊。」
我沒搭理她,認真地開自己的車。
「如果投票選,你會有幾票?」她突然問我。
我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說:「應該沒幾票。」
「你肯定會沒幾票。現在你們這幫子人啊,分成了兩派。一派以你們地方上來的幹部組成,另一派就是省直機關的幹部。我聽說,省里的人比你多。」
我對她熟知我們的事感到很吃驚,按理來說,像她這般年齡的小姑娘,對政治是一點感覺也沒有的,她為何熱衷於我們要選班長,而且還能調查得這麼仔細?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顯得不驚訝,不關心。
「我去你宿舍找你,遇到了你們市縣來的幹部在你宿舍開會啊。」
「他們開什麼會?」我嚴肅地說:「這樣拉幫結派,是樹山頭,搞宗派。是黨的紀律不允許的。」
彭小媛笑嘻嘻地說:「你管得著么?」
我憤怒地說:「這些人是沒原則了,我要提醒他們。」
彭小媛盯著我看半天說:「等你去提醒他們了,人家已經是班長了。班長有班長的權威,你一個普通老百姓,最多就是建議權,還能怎麼樣?」
我不得不佩服她對政治的熟稔來。想想也不奇怪。她爸是省委黨校的副校長,其實也就是負責全權處理黨校事務的領導。黨校校長是省委書記,省委書記日理萬機,哪裡有空來理會培訓這點雞皮蒜毛的事呢。
她耳濡目染多了,自然把任何事情都與幹部官場掛上勾了。
我嘆口氣說:「隨他們去吧。天要下雨!」
彭小媛依舊一副笑嘻嘻的形態問我:「你不想當班長?」
「輪得到我嗎?」我苦笑道:「我連他們的小圈子都進不去,還有什麼機會啊。」
彭小媛也跟著我嘆了口氣說:「說的也是啊。」
兩個人覺得沒話可說了,空氣顯得沉悶起來。
快到市裡的時候,彭小媛問我:「你剛才不是說還要請個人嗎?誰呀?」
她這一提醒,我才想起這個事來,於是掏出電話給甘露打。
電話還沒接通,彭小媛一把從我手裡奪過電話說:「我幫你請一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