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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高權秘 - 第511章 意外相逢字體大小: A+
     

    徐孟達的半吊子話像一根刺一樣橫在我心裡,我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麼事要找我幫忙。像他這樣手眼通天的人,還會需要我來幫忙?

    中部省不認識徐孟達的幹部不多。誰都知道他是個儒雅的人,不但有著令人羨慕的家庭背景,他本人還有著非常好的教育背景。像他這樣的官宦人家後代,一般只走兩條路。要麼從政,要麼經商。

    大學畢業后的徐孟達按照老套路入了仕途,在宣傳系統里呼風喚雨幾年,積累了大量的人氣。眼看著高歌猛進,前途燦爛,誰料到他突然急流勇退下來,又去走了第二條路-經商。

    徐孟達畢竟是文化人,經商做的自然是文化事業。他手底下有一家全省最大的廣告公司,一家傳媒公司,據說還有一家戶外廣告製作公司。三家公司齊頭並進,將中部省的文化產業,搞得熱火朝天。

    徐孟達做文化,著眼高端。比如全省十三個地州市的電視台,每個電視台都與他有合作。新聞聯播開始之前和結束之後的幾分鐘,都是徐孟達的廣告時間。這是黃金時間,不是錢能買得到的。徐孟達能將十三個電視台的黃金時段攬進懷裡,足見其能力非同一般。

    他的廣告是全方位的布局,比如我從春山縣到衡岳市,再從衡岳市到中部省,沿途高速公路邊的廣告牌,莫不出自他的公司。

    曾經有人說,徐孟達是靠著他有個宣傳部長的爹,才會把事業做得如此的大。言語之間顯得很不屑。我卻不敢苟同這種說法,如果徐孟達本人沒有一身本事,就是換了個做京官的爹,未必能成就今日的輝煌。

    要說像他這樣的人,一定會飛揚跋扈。偏偏他這人很低調,低調得讓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一個有著無比豐厚家底的人。

    正因為如此,有人送他一頂帽子,稱他叫「徐少」。

    徐少這個名字,讓人聯想起很多典故。而在我看來,徐孟達被叫做「徐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至今未結婚。

    沒結婚的男人才能稱為「少爺」,結了婚的男人,身份立馬被標了簽,應該叫「老爺」。

    想到徐孟達被叫老爺樣子的尷尬,我不禁微微笑了起來。

    徐少有求於我,從某些程度來說,是信任的表現。

    要知道像我這樣剛卸任的人,前途還一片渺茫。何況之前我的根不深,葉不茂,充其量就是一個邊遠縣的副縣長,要人沒人,要錢沒錢。至於手裡的權力,也只能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施展,而且這份權力,在隨著我卸任之後,已經完全失去了。

    如此這般反覆,居然將疲倦掃得一乾二淨,眼睜睜看著天明,正在思量著下一步是先去找何家瀟,還是先去省委黨校,一時躊躇萬千。

    昨晚與徐孟達別過之後,我堅決要自己找地方休息。徐孟達也不勉強,任我在省委招待所開了一間房子住下。

    突然樓底下一陣熙熙攘攘的人聲,我推開窗戶往下一看,就看到省委賓館門口大坪里站著一堆人,都是西裝革履的,顯得個個意氣風發。

    這群人從表面看,似乎都是幹部模樣。從他們一舉手一抬腿我就能看出來。當幹部的人,首先要注意的就是莊重與嚴肅,一個人只要做了幹部,似乎就與笑絕了緣。不苟言笑就是幹部的標籤。

    我曾經為這個事糾結了很久,也試過不苟言笑,但最後總是功虧一簣。因為我在面對老百姓的時候,我無法把自己鎖在籠子里,戴著一個面具去與他們說話。

    比如趙德全和錢有餘,我如果跟他們斯文,他們會避我很遠。我只有對著他們罵粗話,甚至動手,他們才會覺得我親切,敢跟我親近。

    看了一會覺得無聊,想起宛如舅媽的交代,覺得還是先去一趟何家瀟的單位,把宛如舅媽的指示落實好了再說。

    下了樓,觸眼看到大堂里豎著一個高大的易拉寶廣告,眼光不經意瞟了一樣,頓時像被定住了一樣,居然無法挪步了。

    廣告上一個光彩照人的女人,眼波流轉的樣子,手裡拿著一個話筒,引吭高歌。

    女人是薛冰,頭頂上寫著一行字,「雪冰獨唱音樂會」,再看下面,主辦單位是省委宣傳部,承辦單位是中部省天競文化傳播公司。

    薛冰開獨唱音樂會我一點也不吃驚。她本身就是一隻金鳳凰,過去只是落在了雞窩裡。如今她棲身在了梧桐樹,開個獨唱音樂會,算不得大不了的事。

    讓我吃驚的是承辦單位,這個天競文化傳播公司不就是徐孟達的公司么?

    薛冰開音樂會,廣告能打到省委賓館里來,這是一般人望塵莫及的事。

    突然耳朵里聽到汽車喇叭聲,抬眼看過去,就看到一輛進口中巴車緩緩停在賓館大堂門口。

    站在大坪里的一群人跟了過來,開始魚貫上車。

    我沒去看他們,準備從車繞過去,自己開車去何家瀟單位。

    剛走到車邊,正在上車的一個人轉眼看到了我,高聲招呼起我來。

    我循聲看過去,發現他是臨近縣的一個幹部,好像與黃奇善是一個級別的,一個縣團委書記。此人與我有過一面之緣,大家在市裡開會見過。

    人熟面善,我卻叫不出對方的名字,只好站住腳,尷尬地笑。

    他走了過來,驚訝地問我:「陳縣長,你不一起走么?」

    我脫口而出問:「去哪?」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說:「你不去省委黨校報到么?」

    我心裡一頓,又不好將慌亂表露出來,只好打著哈哈說:「等下等下,就去。」

    他疑惑地笑,問我說:「陳縣長怕是不記得我是誰了吧?」

    我繼續打著哈哈說:「怎麼會!不敢不敢。」

    他朝我伸出手來,輕輕握了握我的手說:「我叫鄧涵原,原臨近縣的團委書記。陳縣長真是貴人多忘事,肯定記不起我是誰呢。」

    我笑道:「不敢不敢,鄧書記我豈敢不記得。」

    這場面上的客套話基本都是放屁,我一般不把這些東西去走心。

    但他把名字說出來之後,我不由自主地凜了一下,他叫鄧涵原,跟鄧涵宇是什麼關係?世界上不會有那麼巧的事,兩個人都姓鄧,名字只有一個字不同。我不聯想就顯得太沒水平。何況這個叫鄧涵原的人,正是來自鄧涵宇他爸做縣長的臨近縣。

    中巴車上在催他上車了,鄧涵原拉著我說:「走,等下又該被人說我們不遵守紀律了。」

    我不好推脫了,只好跟著他一起上了車。剛坐穩,一個領隊模樣的人開始點名。

    一個個人都叫到了,唯獨剩下我一個人沒點名。鄧涵原就急了,問道:「都點完了?」

    領隊看了看手裡的表,疑惑地說:「點完了啊。」

    「不對。」鄧涵原從座位上站起身,走到領隊身邊,指著紙上我的名字問:「陳風的名,漏了。」

    領隊笑道:「你沒看備註嗎?他在家結婚呢。」

    話音剛落,車裡響起一片笑聲。

    鄧涵原急道:「結什麼婚呢?人不都在這裡么。」

    他隨手一指,全車人的目光就都齊刷刷看過來。

    領隊「咦」了一聲,奇怪地問:「你就是陳風?」

    我點點頭,我倒是不怕全車齊刷刷的眼光。在領導崗位呆了那麼幾年,開了那麼多的會了。每次開會不都是被齊刷刷的眼光盯著看么。

    「你怎麼來了?」領隊還在奇怪地問,搔了搔自己的腦袋,喃喃地說:「他們怎麼辦事的?這點小事都出錯誤。」

    我站起身說:「沒事沒事。我也是臨時接到通知,取消了婚禮。」

    「是嗎?」領隊狐疑地問,伸手過來與我握了握說:「我是省委組織部幹部一處的,我叫梅華。我是負責你們這次學習的,以後你就叫我小梅就好了。」

    他客氣地笑,回頭招呼司機開車。

    我陪著笑臉說:「梅領導,辛苦你啊。」

    梅華搖搖手說:「我算什麼領導?我就一科長,你們的級別比我高的大把。你們才是領導。我就是個服務員,為你們服務的。」

    我立即改口叫道:「梅科長,真是辛苦你了。」

    從省委賓館到省委黨校,要走一個小時。省委黨校在郊外,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我在讀大學的時候去過,當時站在省委黨校的門口就暗暗下了決心,這一輩子一定要爭取來這裡回爐。因為我知道,從這裡走出去的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這個夢在我畢業的時候已經灰飛煙滅,我在一段時間裡甚至墮落得只想找一個糊口的工作。

    如今時過境遷,三十河東三十年河西。我閉上眼睛假寐,心裡卻翻江倒海,感概萬千。

    「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參加音樂會,是省委宣傳部招待大家的。」梅華打破車裡的安靜,站起身來安排說:「今天一天的安排就是,上午大家報到,安排住宿。下午省領導來看望各位,晚上省領導與各位共進晚餐。晚餐后,一起回市裡,參加音樂會演出。」

    車裡一陣鼓掌,我也跟著拍了幾下。

    梅華突然停住了說話,看著我問:「陳縣長,聽說這個音樂會的主角還是你們春山縣的。」

    在我們沒有正式任命新職位之前,按照規矩,大家還是稱呼過去的官位名稱。

    我搖搖頭說:「不是很清楚。」

    梅華笑道:「你這個父母官不稱職啊,縣裡出了個名人,你居然不清楚?」

    我一時語塞。確實是,說我不清楚,別人怪我不稱職。說我清楚,等下他再來要我說說故事,我該怎麼說?

    我乾笑道:「這些文化上的事,我們有專門的對口領導負責。我過去不管文化戰線的。真是不好意思。」

    梅華也不繼續追問下去了,對大家說:「我跟你們說啊,我每年都要負責幾次幹部培訓,實話說,還從來沒見過省長親自參加開班典禮。你們這次啊,幸運咯。」

    大家又一齊鼓掌,個個躊躇滿志的樣子。

    我心裡裝著事,跟著他們一起鼓掌,心裡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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