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凌亂的馬蹄聲。
眾將士全部起身打起精神,謹慎的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握緊手中的長劍,一副準備迎戰的氣勢。
只見遠處的馬聲隨著火光一點點了靠近過來。
十幾匹馬,十幾個人。
一人騎馬在前,威風凜凜,一襲盔甲襯得他十分威嚴,那張臉儘管在火光的映照下,還是顯得分外寒冷。
眉眼如鷹,掃視眼前一眾將士。
這……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紀桓。
眾將士看到是他時,這才紛紛放鬆了警惕。
將拔出的劍重新收回劍鞘內。
「紀將軍?」有人上前。
紀桓面無表情的下了馬,朝站在河邊的景容走去,而無意間,他的目光掃了眼旁邊的紀雲舒,又不著痕迹的收了回來。
持手行禮:「王爺。」
語氣充滿了烈性。
多時不見,紀桓的英容似要比以往更加硬朗許多,眼神中透不出半點可讓人琢磨的情緒。
這和那個終日倒在佛堂里、喝得伶仃大醉的醉漢顯然不像同一個人!
景容上下打量他,心裡有些狐疑,更多的卻是揣測,他想:紀桓本應將自己視為仇人,二人見面見面勢必拔劍相對,但為何此刻他會如此平靜?
「紀將軍?本王不是已經命人通知你在三月亭等嗎?」
「末將已經在三月亭等了好幾天,但遲遲未見王爺前來,擔心王爺在路上出事,這才快馬加鞭趕了來。」
景容看了眼自己帶來的那一千兵馬,這麼多將士在,誰敢動他們分毫?更何況還是大臨的兵馬,賊人但凡看到旗幟就已經避而遠之了,哪裡會出什麼事?紀桓分明心有顧慮!畢竟紀家謀逆的罪名全拜景容所「賜」,景容必定擔心他心懷恨意而在去侯遼的路上橫生枝節,加上先皇有旨,革除了紀桓長林將軍的頭銜,所以以景容的性子,有極大的可能性不會去
三月亭與他匯合,他正是顧慮到了這一點,這才快馬加鞭趕來。
但是看破不說破,景容全當自己是個糊塗人!
他說:「紀將軍想多了,只是因為前兩天下了雨,路上不好走,就耽誤了一些時辰。」
「王爺沒事就好。」
「不過既然紀將軍都已經來了,那就不必再繞去三月亭,可直接去侯遼了。」
紀桓俯首。
景容:「不過今晚要暫時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出發。」
「是!」
隨即,景容拉住紀雲舒的手朝馬車那邊走去。
可是走了兩步,紀雲舒停了下來,小聲與景容說:「給我一點時間。」
景容壓緊眉心,看了紀桓一眼,猶豫片刻,便點頭走開了。
紀雲舒轉眸看向紀桓,時隔這麼久再見面,他覺得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紀桓完全像變了個人,在他的眼神中竟然有著幾分紀黎的影子。
狡詐陰狠。
而在她心裡,紀桓是個大將軍,威風凜凜,一心只知道打仗建功,雖然性子魯莽好動,但不喜陰謀算計,更不行小人之事,這就是他和紀黎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但——
現在的紀桓竟和紀黎是那麼相像!
紀桓冷眼看她:「你要跟我說什麼?」
語氣平淡。
難以聽出內心的波動。
紀雲舒眉心微攏,沉聲道:「聽說自從回到錦江后,你就終日以酒為生。」
他板著臉:「看來你已經見到婉欣了。」
「是,我見過她了,皇上傳召她入宮,進了坊錦司。」
「皇恩浩蕩,讓婉欣入宮效力是她的福氣。此次皇上又給了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我必定拚死協助容王讓侯遼歸順我大臨,我也指望著能為我紀家洗輕罪名。」
「你能這樣想,那就再好不過了。」
紀桓冷笑,走近她,露出了一抹陰鷙的眼神:「不過你已經不是紀家的人了,紀家榮辱也與你無關,所以那種被人唾罵的感受……你是不會明白的,更不會明白為了抓住一絲機會而拼得頭破血流的心情。」
低沉渾厚的聲音傳入紀雲舒的耳邊。
使得她渾身一怔!
瞳孔微張。
紀桓很滿意她神色上的那絲變化,輕「哼」一聲,便從她身側跨步離開。
「紀桓!」
她喊住了他。
紀桓腳步一定,背對著她。紀雲舒望著他的後背,正色道:「我希望你能明白,當初大哥和亦王造反,落得那般田地是他咎由自取,帶來的後果也本該由紀家承受,至少先皇仍有一絲不忍,沒有下令誅九族,只是讓紀家人離開京城而
已,你心裡有恨也好,心有不甘也罷,但無論如何,切莫重蹈覆轍。」
「……」
「二哥,你和大哥不一樣,你也不是他!」
紀桓眉頭一緊,偏過目光看她,勾唇道:「有些事情不必你來提醒,我知道怎麼做,也知道要做什麼,而你若是覺得我心懷不軌,別有意圖,那麼,你大可讓容王現在就殺了我,以絕後顧之憂。」
「呃……」
她還未回過神來,紀桓已經走遠了。
只留給她一道背影。
而接下來幾天里,紀桓一直都沒有與她說過話,甚至連一個眼神的碰撞都沒有,完完全全將她當成了透明人一般!
「你說那小子到底在想什麼?」時子然騎馬靠近琅泊,眯著眼睛點了點前方馬背上的紀桓問道。
琅泊思忖:「不知道,反正防著他總沒錯。」
「就怕奸臣難防。」
「可是他能做什麼?皇上讓他跟著王爺一起去侯遼,他一沒職權,二沒將軍的身份,能使什麼壞?」琅泊納悶。
二人小聲議論。
到了侯遼已經是十天後的事了,這一路上都十分平靜,任何擔心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一千將士到了邊境的峽門關,駐守此處的大將褚成玉親自開城門迎接。
當晚便設了個小宴。
卻是以茶代酒。褚成玉端茶一飲而盡,橫著那道粗黑的眉,眯著小眼睛看向正位上不苟言笑的景容,說:「容王,此次若真能讓侯遼歸順我大臨,那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啊!近幾年越丹拔起,不知害了多少邊境子民,如今侯遼滅了越丹,在草原上獨大起來,確實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