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青梅、雨水、扁舟、君子
「那你去御府縣做什麼?」
趙懷低著頭,持久也沒有回應。
直到身邊的小弟將酒壺再次遞送到他面前,他接到手上,這才抬頭看了莫若一眼。
說,「去看一個故人。」
「哦?沒想到高山寨的大當家也有故人啊?」
「你這話什麼意思?」
趙懷質問。
「沒意思啊,就是說說,你這麼激動做什麼?」說著,莫若便用下巴點了點他的斷臂,毫不避諱的說,「我可告訴你啊,你這手雖然沒事了,可還是得小心些,我看最近的天氣估計都不好,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麼時候,傷口沾了濕氣,往後是會落下痛處的。」
趙懷哼了一聲,「死不了就行。」
對此,莫若冷笑,搖晃著身子起來,又回到了景容身邊。
一坐下來,便壓低聲音,報告說,「趙懷不僅是個硬漢,嘴還挺嚴的,就是不肯說。」
敢情,這廝是去打探消息了。
景容的眼神朝趙懷丟去,又開始挑起那根小木棒,在火堆里戳來戳去。
一邊說,「來者不善,你也盯著點。」
「放心吧,不會讓你的心肝再被劫走。」莫若調侃。
景容瞪了他一眼,「喝你的酒。」
「行行行,我喝我的酒,你挑你的火,這大雨綿綿的夜,最適合一個人待著了。」
說完,莫若便起身去了外頭。
紀雲舒看了莫若的身影一眼,便將衛奕推給了琅泊。
「跟你琅大哥待會。」
衛奕揉了揉眼睛,「哦。」
就抱著琅泊的手臂,繼續睡了。
弄的琅泊臉色當即一青!
旁邊的侍衛則笑而不語!
紀雲舒正準備起身出去,手臂被景容拉住,「好好坐著,別亂跑。」
「我就出去待會兒,馬上進來。」
景容朝外頭看了一眼,心中明白,說,「別跟莫若那小子待太久,喝酒的醉漢,辦的事也不經腦。」
「知道了。」
應下!
紀雲舒出了破廟,外面的大雨下得比之前更大、更急,如同一顆顆碩大的珠子擊落在坑坑窪窪的地面上,聲如洪鐘!
絲絲冷風灌入骨中,像螞蟻啃咬似的。
莫若坐在外頭的長廊處,單腳搭在上面,靠著柱子仰頭喝酒。
天際中泛著墨色光線,透過從瓦片流下的絲絲雨水,朦朦朧朧的灑在了他的肩頭上。
顯得有幾分凄涼。
紀雲舒默默的走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下,抬著頭,看著綿綿不斷的雨。
道,「青梅時時,雨水迢迢,扁舟一兮,君子酒兮。·」
她嘴角泛著笑意,深邃的眼眸中,流淌著女子般的溫溫如水。
莫若笑了一聲。
往嘴裡灌了一口酒,「原來紀先生不僅破案了得,這詩作的也不錯。」
「小詩幾句,人人都道得出來。」
「青梅、雨水、扁舟、君子,有趣,有趣。」
又喝了一口酒!
紀雲舒看著他,吸了一口冷氣,問,「莫公子,可否問個問題?」
「請便。」
「這酒,多一杯可解愁,少一杯呢?」
恩?
這問題有意思!
莫若眯著眼睛想了想,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說,「多一杯解愁,少一杯……醒不了。」
又開始喝起酒來,一口接著一口。
紀雲舒,「莫公子心裡,始終未能放下一人,酒能讓你忘記一切,卻也能讓你想起一切,酒意酒中,愁易解,醒意醒中,情難紓。」
聲音溫如落玉。
莫若不語,單單唇角你帶笑。
那一陣陣酒味,也伴隨著細細飄零的毛雨,漸漸消散……
兩人在外面坐了許久!
紀雲舒見莫若已經喝醉了,靠在大柱子上眯起了眼睛,就連手中的酒壺都滾落到了地上。
哐當一聲!
她輕輕起來,準備進去,剛走幾步,背後就傳來莫若的聲音。
「紀姑娘,多謝。」
她沒有回應,唇角泛笑,進去了。
裡面的人都靠在火堆旁睡下了,她輕輕坐了下來,哪裡知道景容卻睜開眼,將她的手一把握住,搓了搓。
冰涼的很!
「女子的手,本應用來作畫刺繡的,哪有像你這樣,不是摸屍體,就總是冰冰涼涼的。」
紀雲舒淺笑,反手握住景容寬大的手掌,細細的摸著他掌心上那一個又一個厚厚的繭。
「這天底下,哪有一個王爺的手掌上有這麼多的繭?」
「這麼說來,本王與你還真是天生一對。」
「誰與你天生一對了?」
「怎麼,又想說,你是王爺,我是庶人的話?」景容偏了偏腦袋問。
這句話,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個梗!
紀雲舒抿了抿唇,眼神垂下,頃刻又抬了起來,說,「那句話,我收回。」
「收回?哪有話能收回的。」
「我說能收回就能收回,這話,就當我沒說話。」
「若我不允許呢?」
「恩?」
紀雲舒納悶。
景容握住她精瘦修長的手,深情的凝視著他,「你是王爺,我是庶人,這兩句話,本王會一直記著,正是因為你我身份懸殊,才經歷了如此多的磨難,走到現在,實在不易,因此,本王才會更加珍重你、愛護你,一輩子,生生世世都不變。」
隨口就是情話!
好在周圍的人都睡下了,不然真該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突然——
外頭傳來一陣響聲。
倉促凌亂的腳步聲從破廟外頭傳來,伴隨著粗老爺們的嗓音。
「快快快,這雨下得也真是煩人。」
「都怪你,趕什麼夜路。」
「這怎麼能怪我?」
……
三四個人悉悉率率的進來了!
各個都被淋成了落湯雞,一進來,就抖起衣服上的雨水,伸手啪啪啪的拍了起來。
動靜鬧得極大!
將破廟裡的人都給驚醒了,大夥就盯著那幾個人。
大半夜的,擾人美夢。
那幾個看似三四十歲的男人也注意到了破廟裡的兩伙人,見他們不是戴著劍,就是拿著刀,便本能的怵了怵。
其中一個大膽的男人拱了拱手,露著謙和的笑臉,「各位,打擾了打擾了,外頭下著這麼大的雨,我們是從渝州城出來的,實在沒辦法,進來避避雨。」
於是拉著另外三個人尋了一塊空地坐了下來。
也生了一堆火。
大夥被吵醒了,就再也難以入眠了。
那幾個人當中的一個老漢,從包袱里掏出一塊饃饃往火上烤,又打量起景容和趙懷這兩伙人,便問,「各位是要進城?」
無人應答!
「若是要進城,我勸你們還是別去了,城裡鬧得凶呢。」
恩?
眾人不解。
倒是琅泊問了一句,「那渝州城是發生什麼災害了嗎?」
「比災害還嚴重,是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