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喚她雲舒
陰陽屍的案子一結,紀雲舒也寫了一份行案,將這案件給結了。
隨之,縣太爺取了一包銀子,遞給了紀雲舒。
「這個月的俸祿,加上上次周家命案與這次案件,本官給你四十兩。」
原來,在古代,也是有提成的。
紀雲舒接過那包銀子,從裡頭取出了自己的月奉十五兩,將其餘的,便推了回去。
「不必了,這兩樁案件,不加錢。」
咦?
這雲舒咋變性了?
往日出外活也罷,但凡時間久了些,都要加錢的呀,這會不加,不是讓縣太爺偷偷樂了一把嘛!
拿著那十五兩,紀雲舒就離開了衙門,景容與她同行。
她在前,他在後。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
景容看著她小小的身板,總有一種想衝上去抱住她的衝動,但理智一次又一次將他的想法壓制了下來。
走在前頭的紀雲舒有些恍然,眼神也有些放空。
大概就是太出神了,腳底踩到一顆小石子,一歪,身子也朝著左邊猛地側了過去。
倏地,景容的大手一把拉住了她纖細的手臂。
待雙腳站穩,紀雲舒才回過神來。
本想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掌中抽離,無奈,被他禁錮得牢牢的。
「多謝王爺,還請……」鬆手二字沒說出來。
景容墨色如冰的雙眸深情一勾,喚了她一聲「雲舒」!
「呃?」
她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這尊佛,叫了自己一聲「雲舒」。
景容看到她的驚訝和錯愕,而他卻不動聲色,繼續說:「倘若,本王執意要你隨我回京,即便是下令與你,你是否,願意?」
不願意!
她原本應該像昨天一樣,乾脆利落的回答他的。
但是,那種萬般不願的感覺,似乎在他深情的目光中,被點點擊碎,猶豫不決。
「你現在不用急於回答,這段時間,本王依舊會在錦江,直到你給本王一個答覆,但是,只要有一絲希望,本王勢必會爭取你與我回京。」
她挪開目光,咬了咬唇,半響,道:「《臨京案》,非我不可嗎?」
「是。」景容十分篤定的回答她。
她不答。
景容握住她手腕的力度加重:「御國公府本該七十三具屍體,大火焚燒府邸,卻只有七十二具,其中一具不知去向,滅門慘案,關係七十二條人命,現下,也只有你能解開當年的疑團,本王離京半年,按照戶部統計的御國公府的人員名單,一一尋找其親信,卻無從而知,究竟幸免於難的其中一人,到底是誰,若能找到,十四年前那場滅門案,便會有線索跟進。」
他說的很詳細,加上紀雲舒之前看了《臨京案》的案宗,自然也聽得明白。
她扭動了手腕,一邊說:「王爺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我會仔細想想。」
「那你答應本王,一定好好想清楚。」
「是。」
現下,他才鬆開了她,握住自己被捏紅的手腕,紀雲舒沉了一口氣,一抬眸,也端著十分嚴肅的面容。
道:「此事,我會端詳清楚,但請王爺,不要這麼粗魯。」
「本王是很認真的,並不是粗魯。」
「我手腕都被你捏紅了,還不是粗魯?」紀雲舒瞪了他一眼。
景容眼眸一緊:「讓我看看。」
說完,那雙魔抓又準備朝她伸去,索性這會紀雲舒反應快,往後退了兩步,將手往衣袖中的一收,向身後背去。
「小的有些累了,就不和王爺你嘮嗑了,也請王爺留步,小的告退。」
說完,腳上生風似的,步子加快,趕緊離開那塊危險之地。
景容也沒再追上去,站在原地,細細抿笑,喚了一聲:「琅泊。」
只見一道身影,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畢恭畢敬的立在景容身側。
雙手附上:「王爺。」
景容只是用下巴點了點紀雲舒的方向:「跟上她,安全將她護送到衛府。」
看來,他已經知道紀雲舒從紀家離開,現在在衛府上住著。
而紀雲舒與衛奕有婚約一事,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只是不提,不代表沒生氣,亦或是,吃醋!
琅泊應道:「是。」
「等等。」景容又吩咐:「你小心些,不要跟得太近了。」
「……」琅泊汗顏,不敢反駁,道:「屬下知道。」
於是一個竄身,又不知道去哪了?
景容下一刻,從自己的腰間掏出了那顆冠珠,水藍色的珠,應該是女子髮髻上的珠,被紀雲舒拆下來,鑲在冠扣上的。
他薄冷的唇微微輕揚,帶著暖意。
喚了一聲:「雲舒。」
……
紀雲舒一路到了衛府後院,敲了敲門。
門一開,鸞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看著她,想必是守門守了一晚上。
「小姐,你怎麼現在才回來?奴婢擔心你出事,差點就要出去找你了。」
她哭哭啼啼的,紀雲舒已經進去了。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哭什麼。」
「奴婢擔心啊。」
紀雲舒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往院子里去了,又一邊問:「對了,可有什麼事發生?」
鸞兒搖頭:「老爺跟老夫人倒是沒有派人來過,衛老爺和衛夫人又不在府上,倒是衛公子……」
「他怎麼了?」紀雲舒腳步一停,剛好到院子門口。
鸞兒伸手朝裡面指了指:「衛公子昨晚等了你一個晚上,還出去找過你一趟,現在,還在裡頭等你,一晚上也沒合眼,就獃獃的坐著。」
紀雲舒沒說話,進了院子,剛到屋裡,就看到衛奕坐在椅子上,雙手搭在桌上,兩隻手不停的繞著桌布,一副擔心要命的模樣。
聽到有人進門的動作,他側目一看,就看到紀雲舒站在門口,眼淚汪汪的沖了上來。
「哥哥,舒兒不見了,她是不是不要我了?哥哥,我等了她很久很久,舒兒就是不回來,哥哥,她是不是生我的氣了,你幫我把她找回來好不好?」
哽咽的語氣帶著緊張,一把抓住紀雲舒的手臂,一邊搖晃。
鸞兒原本眼中還帶著淚,看到這一幕,偷偷的笑了一下。
可紀雲舒卻不覺得好笑,她眼眶漸漸濕潤,心裡感動得一塌糊塗。
她以為,只有自己痴心等紀裴,卻還有人,會痴心等著自己。
后一刻,她抬手,朝頭上的冠扣伸去,捏住,稍微用力一扯,冠扣取下,如墨的長發鬆落下來,搭向她的肩膀,落在背後。
「哥哥?」衛奕往後退了一步,有些嚇傻了!
「衛奕,我既是你的哥哥,也是舒兒。」
「我……」衛奕眼神驚慌了一下,雙腳來回踱步,嘴上還細細碎碎的念著:「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哥哥是哥哥啊,舒兒是舒兒,不對,不是這樣的,哥哥是舒兒,那哥哥是誰啊?舒兒又到底是誰呢?」
傻子的世界,和他們的邏輯思維,是常人無法明白的!
紀雲舒被他來來回回晃蕩的身影晃得眼睛都花了,索性一把拉住他。
「不準再走了,衛奕,我就是舒兒,我女伴男裝,明白嗎?」
他搖頭:「什麼是女伴男裝啊?」
「就是我現在這樣,穿男人的衣服,梳男人的頭髮,但其實,我是女的。」
「哦。」他似懂非懂,眼睛突然放光:「那你就是舒兒了?」
「恩。」
得到肯定的答案,衛奕突然一把抱住她,雙手緊箍著紀雲舒的肩膀,十分興奮。
紀雲舒被她抱得有些出不了氣,幸好鸞兒將他拉開了。
一副護主心切的模樣,鸞兒說:「衛公子,你這樣會把我家小姐悶死的。」
「不死不死,舒兒不死。」衛奕裂著嘴角,擺手。
紀雲舒笑了笑:「衛奕,我想休息了,你也去休息好不好?」
「可是我想跟你說說話。」
「可是我累了。」
「哦。」他鼓著嘴,有些失望,卻又說:「那等舒兒休息好了,我再來找舒兒說說話,好不好。」
她點頭:「好。」
衛奕沖她送了一抹微笑,這才高高興興的離開了。
等紀雲舒等了一晚上,他也要去休息了!
在廟堂睡了一晚,雖然有火堆,可還是吹了一晚上的風,案件已結束,精神也就沒了,困意自然就來了。
換了衣服,紀雲舒就躺上床睡大覺了!
這一睡,便睡到了晚上,她是被一陣冷風給冷醒的,背脊骨上一顫,她翻了一個身,微微睜開眼睛。
卻突然發現身旁坐了一個男人,一抬頭,就看到一張血淋淋的臉。
那張臉,似乎是被人砍了無數刀,血肉模糊,甚至還露出了一半的顱骨,皮肉吊著,十分血腥。
而那雙突出來的血絲眼球,隱晃在凌亂的頭髮底下,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啊—」
紀雲舒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嚇得滿頭大汗,往床角挪去,雙手死死的抓著身上的被子。
「你是誰?」她沖他問。
男人不說話,坐在床邊,依舊一動不動,左眼珠子,突然從眼窩中掉了下去,滾到了地上。
下一刻,男人身上的衣裳,出現了許多的小刀口,鮮血流了出來,染紅了他的衣服,也染紅了床單。
「幫我……幫我……」
男人緩緩抬手,朝著紀雲舒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