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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伊的胸口處透出驚人熱力，透過胸前的傷口，可以看到有絲絲縷縷的炎光從皮肉下散逸出來。如果這時剖開喬伊的胸口，就會看到他的心臟正像一顆燈泡般發光發亮。一團硃紅炎光從這個器官的深處升起，照亮着每一道最細微的血管。炎光逐漸明亮，並開始沿着血管向喬伊體內的其它角落擴散。

在這時，喬伊體內的每一道血管就是一座天然的橋樑，以供從心臟中涌出的暴烈炎力噴涌傾瀉。喬伊眼中的世界亮得無以復加，最終什麼也看不到，只看到一片火紅。

然後世界就突然黑暗了。

他慘叫一聲，從雙眼和嘴巴里同時噴出大片的硃紅天火來。火焰裏，還挾帶着他體內的內臟碎片。老人身上的內甲發紅融化，外袍直接着火。裸露在外的皮膚則不斷脫落，脫皮後露出裏面的肌肉，卻不見有血，只有縷縷天火激噴而出。此刻的喬伊就像一根被點燃的火炬，被薩格拉斯催化的毀滅之種已經全數發芽壯大，天火由內而外地摧毀着喬伊的每寸身體！

就如艾倫所說，一旦種子開始抽枝發芽，就將帶來不可逆轉的毀滅。

一聲淒厲的叫聲後，喬伊朝艾倫衝去。他已經看不見，只能純憑感應鎖定艾倫的位置。喬伊已經知道，自己的身體就像一個火藥庫，而艾倫的天火則點着了裏面所有的火藥。他毀滅在既，只想臨死前拉上艾倫墊背。

艾倫表情平淡，赤王擡起時，和喬伊相距還有幾十米。可當長刀落下時，艾倫已經出現在喬伊的身後。刀鋒處帶着一道淡淡的紅線，紅線的另一端擦過喬伊的腰身。這時長刀上有幾滴血液滾落，可它們尚在半空，便蒸發於無形。

喬伊仍然往前衝出了幾步，然後腰身那道紅線漸漸擴大。老人身體晃了晃，上身栽倒，下身卻仍站在地上，跟着從腰身斷截處才噴出一片火焰來。直到這時，決鬥場上才響起急驟的轟隆雷鳴，氣浪四溢！

結束了！

這大概是所有人心中浮起的同一個念頭，喬伊已經倒在火海之中，他的投影也在飛散的碧色遊光裏消失得乾乾淨淨。隨着那牙狼投影消失，橫亙在黑暗之地所有人心中的那座大山也開始傾倒崩塌。佔據這片黑暗世界二十年之久，擁有不死之名的強人今天也終於死了。對於黑暗之地的人來說，此時精神上的衝擊反而比喬伊的死來得更震撼一些。

“結束了。”艾倫輕聲道，炎魔薩格拉斯的身影也漸漸虛化，最終消失在空氣裏。戰果在艾倫的意料之中，從他踏進大決鬥場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預見現在的結果。可對扳倒一個黑暗世界的強者，艾倫並末感到如何欣喜。

喬伊無疑是他前進路上一顆擋路石，且是其中稍大一顆。可也僅此而已，縱使他等級在艾倫之上。但艾

倫的優勢也很明顯，先是源力的品質遠在喬伊之上，又有赤王和永恆守護這種神兵名甲助陣。再加上炎魔那堪稱絕殺的毀滅之種，喬伊那區區的兩個等級差根本起不了什麼決定性的作用。

可即便如此，艾倫也沒贏得很輕鬆。喬伊的能力確實有他的獨到之處，如果不是永恆守護這種品級的護甲，換成尋常盔甲的話，早在第一擊就給喬伊撕碎了，艾倫也絕不似現在僅受點皮肉傷這般簡單。現在大決鬥場一戰，護甲胸側部位就已經破損，也不知道能否修補。

而這只是第一戰，以後艾倫遇到的攔路石，只會比喬伊更難纏。可知要見到帝都的城門，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但不管如何，這一步，且是至關重要的一步終於邁了出去。今日之後，北地的大人物將不會再輕視於他。

便在這時，位於決鬥場的西側驟然升起一股陰冷的氣息。艾倫心中閃過訝色，在他幹掉了喬伊之後，竟然還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對他生出惡意？西側石橋上，黑鶯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通體黝黑的長弓。弓身漆黑，弓弦則通體幽藍。黑鶯拉弓如滿月，對着艾倫隔空遙射。

她那弓弦上空無一物，然後手指鬆開，弓弦繃直時，卻有水藍色的幽光憑空浮現，連綿凝聚，凌空形成一根水藍羽箭。羽箭剛成型，便已經來到艾倫跟前，速度自是快到無以復加。而這個時候，決鬥場上才響起成片驚呼。無法者佔據的那道石橋上，蘿拉怒目，雷傑斯撥刀出鞘，卻都已經無法阻止這一箭命中艾倫。

艾倫無暇感嘆黑鶯這箭所擇時機之精準，恰好是他最虛弱的時刻。並且因爲擊殺了喬伊，他的戒心幾乎降至最低點。再沒有比此時更好的機會了！

幸好赤王還末回鞘。

長刀彈起，艾倫豁盡所能，終趕在羽箭射中眉心之前，長刀掃在箭頭上，發出叮一聲響。

羽箭炸開，化成千萬道冰寒遊絲沿着赤王侵入艾倫體內。赤王刀身升起一縷炎光，將大半冰寒遊絲截斷湮沒，卻還有小半鑽進了艾倫身體中。黑鶯的源力陰寒詭變，入體後宛若百十小蛇沿着艾倫各處血管鑽去，所過處血液幾乎爲之凍結。艾倫怒喝，心臟重重一跳，僅餘的天火源力暴衝而起，將體內陰寒源力沖刷得七零八落。可如此一來，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當下就噴出一口血霧。

這時黑鶯自石橋上凌空躍出，緊隨她一起躍離石橋的還有二十來名黑羽精銳。這些精銳人人手持勁弩，不由分說對着艾倫便是一輪攢射。黑鶯更是凌空翻滾，紗裙飄舞，手上長弓不斷響起繃弦之間。弓弦每次繃鳴，便有一道水藍羽箭朝艾倫射去。再加上黑羽精銳的勁弩，頓時艾倫頭頂箭如雨下！

赤王在艾倫手中上下翻轉，長刀織出一片連綿刀影，擋住黑羽女盜的箭雨攻勢。其中又把防禦重心放在黑鶯的水藍羽箭上，有了剛纔的經驗後，艾倫將僅剩的天火源力壓入赤王，連同赤王本身的爆炎凝而不

放。使得長刀熱力驚人，卻末燃炎，只是將天上落下的雨水蒸起一片青煙。

赤王屢屢將水藍羽箭挑飛擊爆，羽箭炸開，冰寒源力便如蛇纏來，卻給赤王中蘊含的驚人熱力中和湮滅。最終能夠破入艾倫體內的陰寒遊絲少得可憐，艾倫邊打邊退。黑鶯看在眼中，急在心裏。特別是東面無法者的石橋上人影連接躍下，顯然是艾倫方面的人趕來接應。一旦讓艾倫和他們匯合，黑鶯便只餘撤走一途。

女人咬牙，右手手背處浮起個幽藍色的刻印。同時雙手冒起徹骨寒意，雨水落到她的手上，來不及滑落便已經給凍成了霜。黑鶯雙手爬滿冰霜，當她落地旋身，再次挽弓之際。那雙手冰霜詭異地遊動起來，爬往弓弦處。弦如滿月，黑鶯放開扣壓雙指，當即一簇白霜激射出去。

白霜凌空節節突進壯大，形成一根粗如成年手臂的冰箭。冰箭箭頭藍光流轉，所過處雨水結冰，一顆顆冰球噼裏啪啦地掉到地上，滾了開去。

冰箭轉瞬既到，艾倫連退三步，才鄭重地舉刀斬去。赤刀斬中冰箭，冰箭傾刻炸開，從箭身中炸射出大團陰寒源力。與漫天雨水相遇，即刻凝水成冰，轉瞬間憑空生成一朵碩大的冰花來。艾倫便在那朵冰花的花蕊處，整個人都給冰層覆蓋了起來。看到這一場景，黑鶯才鬆了口氣。

可一口氣還沒呼盡，冰花中心處由藍轉紅，驟然一道天火衝起，冰層炸裂，偌大一朵冰花咔嚓破裂，艾倫帶着滿身冰水拖刀退後。黑鶯還想再追，艾倫身後兩股氣勢扶搖升起，一名拖行着巨劍的高挑女子，以及手持一刀一劍的少年全速趕來。照他們的速度，只需幾個呼吸便能抵達艾倫身周。

黑鶯心中暗歎，知道已經錯失這次大好良機。那個少年也就罷了，可那氣息狂野的女人，對方的等級和自己竟然不相上下。有這兩人在，黑鶯已經殺不了艾倫。何況那兩人身後，還有五名絕色女子，人人源力皆有十六七級的樣子，可比自己手上那二十來名精銳要高出不止一截。黑鶯暗自心驚，她事前可沒想過，艾倫手底下竟有這麼多強力護衛。

“走！”她打了個手勢，當機立斷，帶着二十幾名黑羽精銳迅速退走。

等蘿拉和雷傑斯趕到艾倫身邊時，黑羽的人馬已經退出了大決鬥場，朝着鷹翼山嶺的方向而去。雷傑斯躍躍欲試，艾倫則搖了搖頭：“先不管那些女人，等我恢復之後，再一口氣蕩平鷹翼山嶺便是。”

雷傑斯聳了聳肩，這才放棄了追殺黑羽的打算。

黑羽退走，無法者和葬影的人馬才下了石橋，朝艾倫圍了過來。將軍布達拉和陰影維斯走在最前面，兩人均神色複雜。既有扳倒了喬伊這座高山的快意，也有對艾倫高超源力戰技的震撼，以及對黑鶯冒險博殺的疑惑。最後，則是對黑暗之地未來格局的茫然。

他們一生遇到的風浪絕對不少，卻沒有哪次像今天這般跌蕩起伏，頗有些適應不過來的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