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響了起來，愛德華和露茜兩人皆擡頭望去，原來是法雷斯和黑衣瑞克。愛德華見兩人表情凝重，當下起身問道：“有情況？”

法雷斯點了點頭，微微側了側身子，看了瑞克一眼道：“剛纔瑞克巡視的時候，發現一隊人鬼鬼祟祟向這邊摸過來。其中帶隊的人朝我們這邊的火光不時觀望，恐怕來者不善。”

“有多少人？”愛德華再問。

瑞克說：“不多，三十人不到。但裏面有一人的氣息不弱，至少有十七八級的水準。還有五六人身手十三四級的實力，其它的則多在十級以下。這樣的陣容，普通盜團應該拿不出來，我想不會是黑木林這些邊緣盜團，而是黑暗之地深處的貨色。”

“你可以再大膽一些，來的應該是惡齒壁壘的惡狼。”愛德華淡然一笑：“傍晚的時候艾倫少爺有消息傳回，他白天在灰色丘陵和喬伊已經交上了手，戰狼還吃了虧。現在惡狼找上門來，是再正常不過。”

法雷斯沉聲問道：“那麼愛德華大你，你準備怎麼辦？”

“這要看惡狼們想幹什麼了，如果只是暗中觀察我們，就由他們去好了。要是趕着送死，全宰了就是。”愛德華語氣平靜，就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一條羊腸般彎彎曲曲的山道里，有人突然停了下來，然後擡起頭指向遠處一個山頭。順着這人的手看去，可以看到那個山頭火光閃爍，這人用一把嘶啞的聲音說：“扎克大人，那裏是黑暗長矛的老窩。要說最近黑木林這有什麼陌生人出沒的話，那肯定和黑暗長矛脫不了關係。我手下就親眼看到，那幫老傢伙兩天前領着一支商隊上山去了。”

在這人後面是一片黑漆漆的身影，有人越衆而出。在道旁清冷的月光下，扎克的雙眼大放兇光。他先是對那個山頭瞪了眼，接着大手一伸，將前面那人提起道：“你可不要騙我，要是老子一無所獲的話，你們就等着除名吧！”

那人卻是黑木林中其中一個盜團的首領，可在扎克這種兇人跟前卻和貓狗般溫順。他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我怎麼敢對您撒謊呢，大人，此事千真萬確！”

“最好是這樣。”扎克放開他，把他往旁邊一推道：“你可以回去了，接下來沒你什麼事。”

那人連聲應是，也不敢久留，當下鑽進道旁密林。卻還是幸災樂禍地回頭看了眼，心道黑暗長矛這回有難了，也不知道那些老東西是怎麼惹上戰狼的。這回給惡狼盯上，明天寨子裏頭大概就只剩下些骨頭了吧？

又看了眼在黑暗中如同魔神般的扎克，他嘀咕道：“搞不好連骨頭也不會剩下。”

這才勿勿走了。

山道間，扎克看向那座火光閃爍的山頭眯了眯眼道：“趕了大半夜的路，總算讓我逮着你們了。敢招惹我們戰狼，真是嫌命長的傢伙。走，上山把他們殺光！”

在見過梅吉斯之後，喬伊就令扎克去找出艾倫那

夥人的下落。本來這種工作交給剛恩更合適些，但梅吉斯到訪，惡齒壁壘上需要剛恩這樣的人打點，所以這份工作才落到扎克身上。可扎克這頭蠻牛讓他跟人拼命不會皺一下眉頭，可說到搜尋這種工作，卻不是他的強項。

還好有剛恩提點他，讓他找上黑木林一兩個盜團。這些盜團實力不濟，可耳目尚在。如果黑木林有陌生人出沒，肯定逃不到他們的眼睛。扎克照辦，果真讓他找着。扎克對他的養父奉若神明，看到喬伊受傷，扎克比喬伊本人還急着報復。現在人找着了，扎克已經把喬伊原本的命令拋諸腦後，現在滿腦子都是血濺滿地的可怖畫面。

此時的扎克渾身兇焰，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壞他的興致。但他身後還是冒出條身影，這人穿戴着護甲，和普通狼匪截然不同。這個男人硬着頭皮道：“扎克大人，喬伊大人的命令似乎不是這樣……”

他話音末落，已經被扎克一手掐住了脖子。扎克大手逐漸擡升，把這人的雙腿提離地面，男人當即漲紅了臉，雙腿亂蹬。扎克瞪着他道：“如果你不是鐵狼衛的話，現在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我當然知道父親的命令是什麼，可我也知道，那上面的都是些什麼人。他們是傷害了父親的人，傷害了偉大的不死喬伊。根本不用父親的命令，你們也應該清楚。所有敢和我們戰狼爲敵的傢伙，他們都必須死！”

然後才丟開這名鐵狼衛，扎克朝山頭一指：“現在，都跟我來，如果你們當自己是狼，而不是夾着尾巴的狗！”

山道間驟然響起一片狼嚎。

扎克一馬當先，沿着山道朝黑暗長矛的山頭大步奔去。在他後面，幾名鐵狼衛和其它狼匪緊隨其後。那名給扎克扔在地上的鐵狼衛一陣劇烈咳嗽之後，看着漸行遠去的隊伍，只能搖頭低嘆，卻無可奈何地跟了上去。縱使在他看來，扎克違背喬伊的命令是不智且愚蠢的。可在這裏，他卻不敢違背扎克，剛纔出聲勸阻已經是他勇氣的極致表現了。

一聲霹靂雷鳴！

喬伊猛然坐起，後背被冷汗打溼。洞開的窗戶外閃過一片電光，在夜空的雲層後迅速往遠處閃爍涌去。有風從窗戶外吹了進來，風中帶着潮溼的水氣，大雨將至的徵兆。喬伊一張臉被電光照得明暗不定，他急促地喘了幾口氣，摸索着下牀，拿起牀前櫃子上一杯冷冰的水往肚子裏灌去，當冷水流進體內時，他才鎮定了下來。

他已經許久未曾做夢，可剛纔卻做了個無比真實的惡夢。他夢到自己已經送出黑暗之地的兒子被人殺死，屍體給穿在一杆長槍之上。他只能無助地跪在那具屍體前痛哭，接着就醒了過來。那個夢境無比真實，喬伊甚至還可以聞到屍體腐爛的味道。

然而現在房間裏只有淡淡的花香。

花香來自牀上那個尤物。

瑪嘉麗。

這個失而復得的女人把自己蜷成一團，從被單中露出來的一截大腿猶如羊脂白玉。她的

姿勢誘人，可現在喬伊一點也沒有徵服她的打算。除了現在喬伊身上有傷之外，更因爲那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

那個叫艾倫的男人，喬伊知道如果不除去他的話，他的夢境很大可能變成事實。一想到這，喬伊有些惶恐地握緊杯子。啪啦一聲，水杯被他捏破。他拍掉掌間碎片，穿上一條長袍，推門而出。

門外兩名鐵狼衛正靠着牆打盹，喬伊擡腳踢翻他們。護衛慌忙起身，滿臉怒容。可見到喬伊，怒容變成了驚色。喬伊拉出一個往前推去，吼道：“去看看扎克回來了沒有！”

那名守衛逃命似的離開。

喬伊沒有回房間，他心中感到隱約的不安。扎克下午出發，算算時間已經夠他跑個來回，畢竟他騎的可是快馬。但現在還沒有他的消息，如果他回來，喬伊相信他這個養子會第一時間向他彙報黑木林的情況。

喬伊喃喃道：“或許該讓剛恩去，扎克那頭蠻牛，有時候就是死腦筋……”

腳步聲響起，喬伊擡起頭。那名鐵狼衛非但回來了，還帶來了剛恩。剛恩打了個手勢，兩名鐵狼衛連忙離開，然後他纔對喬伊說：“父親，扎克還沒有回來，要不要我派人去接應？”

“不必了，現在纔出發，發生什麼事也已經晚了。”喬伊揮了揮手：“算了，你去睡吧。明天早上，你再派人去黑木林看看。”

“需要我親自去嗎？”

“不，如果連扎克也折在那。你去了恐怕也一樣，古魯斯背叛了我，要扎克今晚回不來。那麼我的身邊只剩下你了，剛恩，我不希望你出事。”

剛恩點了點頭。

喬伊似是倦了，轉身走回房間。看着他的背影，剛恩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心情。

他這個養父，或許已經不再是那個不死喬伊，而只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可隨既剛恩就搖了搖頭，並在心中警告自己，千萬不能抱有這種想法。如果被喬伊知道他有這種想法，那麼他就再得不到重要了。剛恩不是扎克，他很清楚這個老人的疑心有多重。包括他在內，他們這些養子不過是工具而已。

工具是不能夠有想法的。

在門關上後，剛恩才離開，並吩咐兩名鐵狼衛小心伺候着。在經過一條走廊的時候，窗外又是一聲霹靂，有電光閃爍。剛恩眯了眯眼，心想那頭蠻牛興許真的回不來了。

然後就下雨了。

傾盆大雨！

突然而至的豪雨打得扎克的眼睛幾乎睜不開，眼前一片淡淡的血色。他抹了把臉，可額頭上一道斜伸的傷口依舊流血不止，血順着他的眉毛緩緩流下，混合着雨水又模糊了扎克的眼睛。扎克喘息着，他可以清楚感覺到體能和源力已經接近極限，更清楚身上諸多傷口讓他失血甚多。

可他仍不肯倒下，或者說，不甘心就這麼倒下。

剛纔所經歷的一切，對他來說就像個惡夢，一個他從來沒想過的惡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