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大的危機面前，卡羅也爆發了與之相符的實力。他雖動彈不得，可頭頂上的魔鮫投影卻是巨尾一擺，便向下俯衝。那血盆大口一張一合，咬在連接卡羅和貝爾摩德之間的黑色霧帶上。這投影同樣具備掠奪源力的能力，被它一咬，貝爾摩德和能力之間以之維繫的源力立刻中斷，且循着能力和發動者之間的無形聯繫，投影朝貝爾摩德傳去一道如針般鋒利，似冰般寒冷的殺意。

貝爾摩德本就重傷欲死，受這殺意一激，體內傷勢急劇惡化。從鼻間嘴中噴出血霧，人倒地昏迷。

卡羅這才鬆了口氣，可還來不及活動，胸口一涼，卻是給艾倫一刀捅了進去。卡羅發出驚天大吼，手一揮將艾倫掃開。他不由慶幸艾倫這刀末曾傷及要害，但現在也不宜久留此地。當下便打算不顧血牙騎士，隻身遁走。可遠處艾倫卻冷漠地看着他，目光如在看着一個死人。

“別得意，小子。等我回來……”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如火山暴發，一股腥甜的血氣衝喉而出，堵住卡羅要說的話。他張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從自己嘴中衝出一股血泉。然而血液卻未曾噴灑出去，而是凝結如刃。

身體接二連三地震動，一把把血刃破體而出。受源器的能力所影響，這片片血刃由裏而外地切碎了卡羅的內臟、骨骼和肌肉。接着血刃炸開，卡羅全身鮮血飛騰，當他摔到地上時，仍睜大着眼睛。

帶着不甘、驚訝以及對死亡的恐懼，在瞬間交織過複雜的情緒，永遠定格在這具屍體的臉上。

在卡羅倒地的同時，血牙騎士吃了威利克連續幾記狂猛的攻擊，也倒地昏迷。威利克提起拳頭就要朝他腦袋砸下，卻傳來艾倫的聲音：“不要殺他，他還有用。”

於是喘着粗氣的威利克叫過幾名士兵，把血牙騎士五花大綁。

至此，一場大戰才真正結束，然而艾倫卻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周圍倒下一片士兵，自己和雷傑斯身上輕重傷多達十幾處。更嚴重的是，貝爾摩德已經到了垂死階段。他的情況艾倫很清楚，在那樣的狀態下仍勉強用能力困住卡羅，貝爾摩德換來的只會是加重的傷勢。

奇拉已經沒有哭泣，只是安靜地抱住這個男人，並感受着他的體溫在自己懷裏漸漸冷去。突然眼前人影一花，奇拉擡頭，卻是艾倫蹲了下來。艾倫臉色凝重地看着貝爾摩德，再對奇拉道：“把他帶回去，還沒到放棄的時候。”

戰鬥結束，當落日城的居民看到回來的軍隊時，還是發出了興奮的呼聲。儘管對於艾倫他們來說，和卡羅的戰鬥顯得更爲慘烈一些。可在其它人眼裏，當然是擊退爵士們的聯軍意義來得更大一些。託門同樣興奮，一場看似必敗的戰爭，卻在艾倫精妙的佈置下反敗爲勝。

從騷擾遊擊，再到以虛兵制造壓力，致使兩位爵士各自爲戰。整個過程可圈可點，完全能夠成爲一場經典戰例。興奮歸興奮，託門還算清醒，知道自己現在該幹什麼。艾倫他們的戰鬥已經結束，可他的戰鬥卻剛剛開始。託門男爵要安撫陣亡的家眷、清點戰功，發放獎賞，同時舉辦一場小小的慶功宴，以犒勞拼死作戰的士兵們。

除此之外，還要回收裝備。破損的裝備可以修復，而完全損壞的則必須重新制作。總之，在可以預見的一週裏，託門男爵都會很忙。

在臥室裏，艾倫也可以聽到城中人們的喧譁聲。外頭是個生機勃勃的世界，可在這房間裏，死亡的氣息正無孔不入地蔓延開來，從貝爾摩德身體的各個角落千絲萬縷地瀰漫透散出來。雷傑斯把一支從地球帶來的急救藥劑注射進貝爾摩德的體內，不過這支針劑也只能激活貝爾摩德那所剩無幾的生機，卻無法逆轉傷勢。

不過，把他喚醒還是辦得到的。

於是在貝爾摩德呻吟醒轉之後，雷傑斯對艾倫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他自己同樣有傷在

身，需及時處理。

貝爾摩德張開了眼睛，先是看到了臥室的天花板。視線滑下，看到了雕花的窗臺，再看到了艾倫。他虛弱地笑道：“真沒想到，我的腳步就停在了這種地方。這可和我想像中的結局有點不一樣，至少，我想死在帝國的皇庭上，那樣會比較威風吧？”

艾倫走了過去，肅然道：“你的情況，只能再維持一個鐘頭。”

“我知道，我很清楚自己的狀況，老闆。我就想問，我的撫卹金多嗎？”

“按照我們的合約，如果你陣亡的話，我會發給你的家屬三千萬聯邦幣。”

貝爾摩德笑了出來：“看，我也挺值錢的不是。不過這筆錢，你替我換成這個世界的金幣，然後交給奇拉。告訴她，不要再當什麼冒險者了。用這筆錢去格蘭尼爾開一家小店吧，那是她和她父親的願望。”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話……”艾倫嘆了口氣，道：“不過，貝爾摩德。其實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你，但我不知道你是否願意？”

“你不是在逗我吧，老闆？這樣拿一個將死之人開玩笑，那可有點惡劣啊。”貝爾摩德壓根不相信有那種方法。

“不，有的。”艾倫沉聲道：“還記得那隻皇后嗎？我從它的基因中得到某種能力，這種能力稱爲從者改造。它可以讓我選定的目標發生一系列的基因變化，這種變化足以讓剛死不久的人也活過來。只是接受從者改造的話，那麼以後你就會變成我的刀、我的盾。從此，你的生命將永遠和我捆綁在一起。”

“就像皇后對它的後裔所做的一般，從者改造會在你的體內留下基因的暗門。如果我死了的話，你也會立刻死去，這是爲了讓從者完全忠於主人的手段。”

艾倫一口氣說了出來，最後問：“我可以肯定，使用這個能力可以讓你活下來。但我不知道，你是否願意？”

貝爾摩德認真地看着他，片刻後道：“我似乎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如果可以不用死的話，誰願意就這麼死去。至於和你的生命捆綁在一起，這一點倒不是什麼大問題。充其量，就是你我的合約延長至無限期而已。艾倫少爺，你是個不錯的老闆，而且前途光明。追隨你，總比爲一些笨蛋工作強。”

“也就是說，你答應了？”

“是的，我答應。”貝爾摩德以鄭重的語氣道：“我願意成爲你的劍，剷除所有敵人；也願意成爲你的盾，保護你直到最終。從這一刻起，我就是你的騎士，先生。”

艾倫搖頭道：“這一套肯定是從奇拉那裏學來的。”

“時間無多，讓我們開始吧。”艾倫拔出惡魔禮讚，匕首寶石亮起，激活了重狙形態。艾倫一個意念，重狙再生變化，成爲一把短管手槍。黑色爲底，描繪着紅色的繁複花紋。艾倫擡手舉槍，槍口對準貝爾摩德道：“那麼，接受新生吧。”

壓下扳機，一枚深紫色的光球從槍口轟出，劃過空氣，印入貝爾摩德的胸口。這顆光球一沒入體內，貝爾摩德頓時感到全身發燙，那因爲死亡降臨而變得冰冷的身體開始提升溫度，濃烈的生機如同甘露般灌進他這具幾如旱田般的身體。貝爾摩德的身體拼命吸收着這股能量，他甚至可以聽到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

如同浸在溫泉中一般，暖洋洋地感覺襲來，貝爾摩德舒服地打了個哈欠。眼皮沉重，睡意襲來，便這麼閉眼睡去。而他的體內則發生着翻天覆地般的變化，被卡羅重創的內臟正飛快地再生癒合。甚至細胞也在開始轉變，基因鏈隨着重寫，和皇后的基因結合，生成前所末有生物ＤＮＡ。

當那枚紫色光球沒入貝爾摩德體內時，艾倫也有所感應。如果說之前他的精神世界是一片虛空的話，那麼現在就多了一點閃爍的星光。那點星光既是貝爾摩德，轉化爲艾倫的從者，通過源器會與艾倫之間建立起無形的聯繫。通過

這種聯繫，艾倫隨時可以激活從者的基因暗門，從而讓他們崩潰死亡，這正是皇后用來控制後裔的手段。

在感應到貝爾摩德的存在後，一些信息也自然地在他腦海中浮現。紛沓的數據經過大腦處理之後，艾倫大致瞭解貝爾摩德此刻的狀況。艾倫注入他體內的皇后基因，根據貝爾摩德的能力特性，將生成一個名爲“黑魔翼”的能力。

這個能力會提升貝爾摩德的基礎速度、反應，並加強黑霧能力的效果，且附帶“隱身”的子能力。不過隱身能力得在夜晚才能夠使用，且存在着一定限制。例如只能隱沒身形，但無法連源力氣息也一併隱形，可卻已經極大程度提升了貝爾摩德在隱匿潛行方面的本事。

重要的是，如同生物會進化般，黑魔翼也具有進化的能力。隨着貝爾摩德自身的源力晉階，黑魔翼還會進化成混沌原罪，以及最終的黑魔大君。這讓貝爾摩德的未來充滿了可塑性，皇后基因並非單純地改造生命體，而是最大程度地激活該生命體的潛力。

如果貝爾摩德本身沒有那份潛力的話，是不會生成擁有成長性的強大能力。

讀過貝爾摩德的從者資料後，艾倫放下心來。又給他檢查了一遍，確定他的傷勢已經大半癒合後，才離開了臥室。在門外，奇拉安靜地靠牆而立。見艾倫出來，微一施禮後道：“他還剩多少時間？”

艾倫微微一笑：“很多，多到將來有機會的話，可以和你一起去格蘭尼爾開一間小店。”

奇拉擡頭，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艾倫拍拍她的肩膀道：“進去吧，他沒事了。不過需要休息，你最好別吵醒他。”

奇拉點了點頭，開門進去。艾倫輕輕爲他們關上門，微微一笑。突然笑容凝結，全身大小傷口正提醒着他，他現在也需要療傷和休息。

貝爾摩德整整睡了三天，才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奇拉，奇拉正伏在他旁邊睡去，貝爾摩德也不叫醒她，只是伸手輕輕揉着她的長髮。奇拉立刻發覺，擡起頭來，映着貝爾摩德的雙眼噙着水花。

“歡迎回來。”奇拉張開雙手，緊緊把這個男人抱住。

貝爾摩德醒來的消息很快傳到艾倫耳中，最近幾天他也不得空閒。和雷傑斯一樣，兩人身上都纏着消毒紗布。不同的是，雷傑斯可以放假休息，艾倫則還需要幫託門處理城中公務。聽到貝爾摩德醒來的消息，艾倫在餐廳見到這個男人。醒來後的他就像給餓了一個世紀般，正狼吞虎嚥地掃蕩着桌上的食物。

艾倫微笑道：“看你吃得這麼猛，就知道你沒事了。還真是羨慕你，恢復得這麼快。你看我，都快成木乃伊了。”

貝爾摩德灌下一碗肉湯，露出滿足的表情道：“老闆，我似乎多了些新的能力。”

“當然，從者改造會最大程度激發你的潛能。只要你有足夠天賦，就會生出強大的能力來。它叫黑魔翼對吧，呆會讓我們看看究竟對你的提升有多大。”

示範的地點在領主府後的花園裏，託門知機地吩咐下人暫時不要去花園，留下一個安靜的空間給艾倫幾人。聽說貝爾摩德復原，還生成新的能力，雷傑斯和威利克都趕了過來。再加上奇拉，幾人來到花園。貝爾摩德站在衆人中間，深深吸氣，在他的胸口左側浮現一個刻印。那是一根飄浮在黑色氣霧上的權杖，貝爾摩德道：“這是我的刻印，夜色權杖。它可以讓我支配黑夜，生成黑色的霧體。利用黑霧，我可以幹很多事，這點之前你們也知道了。那麼接下來，這是成爲老闆從者後的新能力……”

貝爾摩德的左側肩肋後突然冒出大量的黑霧，黑霧翻騰間不斷凝聚，最終形成一扇殘破的漆黑羽翼，透着一股神祕的氣息。

“這就是……黑魔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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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