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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診斷單子從醫務室走出醫院,江雁聲一個人坐在街道旁的長椅上,身子很纖細,一襲白裙襯得更單薄了許多,手心裡握緊了手機,指尖緩慢地,按響了南潯發來的錄音消息。
數名黑衣保鏢跟在身後不遠處,隔著距離,戒備著四周的陌生人。
一輛車迅速地刮過,車的尾氣吹起了層層疊疊的樹葉,良久,江雁聲低垂的長睫毛輕顫,將錄音的對話聽了一遍又一遍。
【江姐姐她,葯吃完了嗎?】
女孩可愛的聲音清晰地響起,緊接著便是男人低沉的一句:【嗯。】
明明下午還有殘陽餘溫在,江雁聲卻恍若深處在寒冷的地方,雙手冷得沒了力氣。
砰一聲。
手機從指尖滑落,砸在了一雙紅色高跟鞋前。
……
「太太,你還好嗎?」
黎昕一身黑色蕾絲西裝站在她面前,白皙的手撿起地上手機,遞了過去。
江雁聲一臉發白看著眼前精緻艷麗的女子:「你怎麼來了。」
「霍總不放心,叫我過來陪陪你。」
黎昕觀察她的狀態,臉上表情略微的僵硬著,眼尾處,還隱隱的泛紅。
江雁聲掩去了眼底慌意,淡淡開口:「我突然間心臟感覺到一點壓抑,歇會就好。」
黎昕知道女人在找借口,也沒挑破。
她在長椅另一端坐下,挺直著背脊,靜靜凝望著凄艷的殘陽,她紅色的唇溢出一聲極輕的聲音:「宛城入秋時的景色很美。」
「你想家了嗎?」江雁聲問。
黎昕唇角還漂浮著笑容,盯著黃昏看:「不想。」
「為什麼?」
面對江雁聲的疑問,黎昕開口說的很平靜:「我出生的地方是一個很貧窮的山區,很窮,窮到小時候連電都不通,而那裡的婦女有一半都是被拐賣來的,包括,我的親生母親。」
江雁聲垂在身側的手握緊,雙眸訝異看著她。
「她們都淪為了沒人性的生育機器,貧窮和無知成了那些男人犯罪的遮羞布,從小我就想逃,逃出那個令我感到厭惡的地方。」
「那你母親呢?」
「早走了。」黎昕精緻的面容沒有一絲仇恨,就像是傾訴著別人的故事:「我母親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不幸被拐賣到了山區,我出生后她就被自己家人找到帶回宛城了。」
也同時,拋下了被欺辱之下生的女兒。
「你是來找媽媽的?」江雁聲同樣也無比的痛恨人販子,對黎昕的遭遇有些憐惜。
「不!」
黎昕搖頭:「我不知道她是誰,同樣,她如今怕是也不願意知道我是誰。」
「那你恨她丟下你嗎?」
「不恨,一個女人可以是妻子,可以是母親。但是,她得先是一個人。」
黎昕這番話,讓江雁聲心裡的感觸很深,她曾經無數次怨恨過自己的母親。
為什麼要離開江家,要離開她和爸爸。
如今,怕是……
她的母親,也想當一個完整的人。
……
……
和黎昕聊了會,江雁聲心底壓抑感輕鬆了許些,上車離開前,她說:「我和霍修默已經離婚了,再叫我太太不合適,下次,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黎昕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你跟霍總……」已經和好了。
江雁聲笑了笑,沒有解釋。
她讓一位保鏢送黎昕回去,又叫司機開車去了一趟姬溫綸的別墅。
天空的殘陽快淡去了,路燈也一盞盞打開。
江雁聲讓保鏢都在外,自己走進別墅。
雅緻的客廳燈光亮著,姬溫綸一身白衣黑褲從樓梯下來,頭頂的光暈襯得他氣質溫淡。
可能是看到她,有些意外。
姬溫綸眼底泄露出了一絲訝異,很快被笑意覆蓋:「來了?」
江雁聲走過去扶他:「傷勢好些了嗎?」
「無礙。」
男人起色看上去好些,修養的這段時間看樣子恢復的不錯。
江雁聲把他扶到沙發坐,雙眸看了一圈四周:「怎麼就你一個人呢?」
「姬帥晚上要出席活動。」姬溫綸修長的眼眸漾動著溫柔注視她清麗側臉,嗓音似笑非笑道:「來找我有事?」
江雁聲點頭,抿著唇瓣開口:「上回我回家后,發現霍修默私底下好像是給我……喂葯。」
姬溫綸眉目間儘是沉斂的神色,他聽到女人的話,似乎不感到意外,優雅的開腔:「準備跟他攤牌?」
「溫綸……」江雁聲指尖抵著眉心的情緒,聲音很虛弱,跟他說:「小產前他就有換我葯的先例,這次,我懷疑他給我喂的葯……是跟你給我吃的同一類型。」
她心是慌的,這種感受恐怕只有姬溫綸能理解。
「雁聲,如果霍修默知道了呢?」
姬溫綸這句話,問得江雁聲無措,雙眸睜大:「我不知道……」
她是懷疑,又沒有確鑿的證據。
姬溫綸與女人對視良久,白皙分明的長指握住她手腕,溫熱的觸感讓她有了安全感,清潤聲音緩緩溢出薄唇:「他知道了也好,你也不必瞞著如此苦情。」
「溫綸,我有點害怕去面對。」江雁聲把眼前俊美的男人當做救命稻草一樣,細白的指尖抓緊了他的大手,眼眸間有淚意在顫動:「我該去證實這件事嗎?」
「你想知道嗎?」
「我……我不知道。」
姬溫綸長臂將這個茫然無助的女人摟到了懷中,低首,菲薄的唇貼著她烏黑髮絲輕嘆:「別怕,我總會站在你身後。」
江雁聲將蒼白的臉埋在男人乾淨的襯衫前,硬生生把淚意逼退,心中壓抑感越發的令她苦痛,指尖掐進了手心裡,聲音哽咽:「誰愛我最深,就會被我傷的最深……對於霍修默,他想跟我在一起,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是幸。」
姬溫綸長指輕撫她的秀髮,低低道:「男女間每一段感情都美的不可方物,你給他的愛,是這世上無人能取代,得到什麼註定要失去什麼,命運很公平。」
「溫綸,就像你得到了繁葉的愛,最後註定要失去她嗎?」江雁聲抬頭,雙眸含有淚意望著男人俊美的五官神色。
這是她,第一次跟他談起繁葉的事。
她和霍修默,會不會也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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