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一腳踩下去，驚魂甫定的姜淺予已經低頭確認了一下突然冒出來的這個人，然後朝他搖搖頭道：「我沒見過他。」

柳霜霜也打量了一眼這人，同樣搖搖頭。

被林軒踩著後背的男人掙扎著要爬起來，大概是被林軒摔下去的時候磕在了地面上，臉上破了皮，鼻子還在流血，又沾上了灰塵，看起來有些狼狽甚至是可憐，姜淺予伸手拉著林軒，示意讓他先放開人家。

已經冷靜下來的林軒抬起踩在這人脖頸后的腳，退了一步，站在小妮子面前問道：「你是誰？」

男人從地上爬起來，兩旁燈光下，能看到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看起來普普通通，除了臉上的傷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受傷而有憤怒的情緒，只是看了看林軒，又看看姜淺予，燈光下，那雙並不大的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了些許類似於惋惜的神情，然後說了聲：「我認錯人了。」轉身就往人群外走。

「等等。」

林軒哪能讓他就這麼走了，立即就要去抓他，剛抬腳，就覺手臂一緊，聽到小妮子在身後道：「你幹嘛呀，人家都說認錯人了。」

林軒回頭看了她一眼，略一猶豫，終究還是沒有再追上去，小妮子這才鬆開他的手臂。

「嚇死我了，這人不會是有什麼毛病吧？」柳霜霜看起來還有些后怕。

姜淺予也鬆了一口氣，見林軒還盯著那人的背影看，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道：「沒事啦，吃飯去。」

林軒看著那人的身影在前面轉過一個彎消失不見，心情並沒有因此而輕鬆起來，反而更加陰沉，雖然信息時代接觸資訊發達，但像姜淺予、柳霜霜這種陽光下長大的女孩，與大多數人一樣，對於許多陰暗的事情都會下意識的認為距離自己的生活很遙遠。

然而林軒不是。

姜淺予剛剛是背對著那人，看不真切，林軒卻看得清楚，那人過來時分明就是盯著小妮子去的，而且第一次被躲開后，居然還又第二次往小妮子身上撲。

這不是一句認錯人就能解釋的。

何況他挨了自己一頓打，居然沒有半點惱怒，這哪裡像是認錯人，更像是做賊心虛。

「走啦。」

姜淺予又扯了扯林軒的衣袖，林軒也就收起心事，笑了笑轉身上樓。

「你最近還是送一下淺淺吧。」

小妮子跟柳霜霜商量著點菜的時候，鄒悳忽然沒頭沒腦地對林軒說了一句，旁邊的張瀚清轉頭看了過來，也是一副很認同的樣子，用力地點點頭。

果然還是男人更了解男人。

林軒點點頭表示明白，那邊點菜的姜淺予跟柳霜霜也後知後覺地看過來，姜淺予疑惑地道：「怎麼了？」

林軒道：「先吃飯，你點好了嗎？」

姜淺予白了他一眼，「我們點了三個，你們看看再加什麼？」

柳霜霜則問跟自己相鄰的張瀚清，「怎麼了？」

同樣是面對女朋友同樣的問話，張瀚清顯然就很聽話的多了，小聲道：「以防萬一，誰知道那個傢伙是不是真的認錯人了。」

柳霜霜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問：「你是說那個人故意的？」

鄒悳悶悶地說了聲：「那麼多粉絲，總會有一兩個渣。」

這下子就算兩個女孩再遲鈍都反應了過來，柳霜霜說了聲：「不會吧？」

小妮子卻沒有出聲，只是看了看林軒，林軒笑道：「放心吧，有我呢，而且這只是最壞的猜測。」

姜淺予點點頭，林軒於是趕緊移開話題，但張瀚清這個蠢蛋把事情說出來后，不論小妮子還是柳霜霜顯然都不可能裝不知道，吃飯時難免會有這些討論。

不過看小妮子的表情與說話，好像並沒有太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林軒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他不想小妮子因為這件事情而影響正常生活，當然也更不希望她收到傷害。

這個世界上很難找到一件只有好處而沒有負面影響的事情來，隨著她人氣越來越高，「成名」的代價早晚都會出現的，這還是小妮子幾次拒絕了金龍TV捧她去錄製綜藝節目的情況下。

如果真的像其他人氣主播那樣，也往那個圈子靠攏，固然知名度會再次上漲，但隨之而來的負面影響也會更加巨大，她早就沒有辦法像現在這樣子好好上課生活了。

吃完飯，鄒悳跟柳霜霜和張瀚清順路，林軒就打車帶著小妮子一塊回去，小妮子嘰嘰喳喳地說著今天買了什麼東西，又問些sky戰隊的事情，她不願意提起剛剛的事情，林軒自然也不會提。

到了小區門口，林軒拎著一個包裝袋從車裡出來，卻見小妮子在往後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剛好看到一輛車駛來，正在減速。

夜晚能見度比較低，林軒也沒有貓頭鷹的視力，可以在晚上隔這麼遠看清車裡是誰，但卻本能地察覺到了些端倪，於是拎著東西就迎了上去。

本就在減速的那輛車很快停下，然後開始掉頭。

車內只有司機一個人，在車子轉向前的最近距離時，林軒只看到了不真切的一個側影，有些模糊，但已經足夠讓他看出很像是飯前那個疑似跟蹤者的青年了。

林軒迅速地拿出手機對著車輛拍了兩張照片，轉身時看到小妮子就在自己身後，隨意地把手機放回兜里，若無其事地道：「走啦。」

姜淺予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你打算幹嘛？」

「回頭找陳哥幫忙查一下。」

林軒用空出來的一隻手在她腦袋上揉了揉，「吃飯前的時候你就知道了那傢伙不是認錯人了？」

「我又不傻。」

小妮子翻了個白眼，把他的手給撥開，一邊往回走一邊道，「路上我就看到他了，不過一開始都沒注意，後來他那樣撲過來，我當然就明白了。」

林軒沒好氣道：「那你還拉著我？」

「不然能怎麼辦？」

姜淺予撇撇嘴，「就算是報警，也是我們吃虧，因為他根本就沒碰到我，反而被你打了一頓，按照法律規定，人家不僅沒有任何違法行為，反而可以告你的。」

林軒以前經常打架，關於猥褻怎麼判不清楚，但打人的處理還是知道一些的，按照國內法律規定，小妮子說的確實是實情。

「前段時間不是有個女主播就被一個變態尾隨騷擾嘛，整整兩年，報警后根本沒有用，因為按照法律規定，除非被監控拍到猥褻行為，而且必須是能看到臉的，敏感部位，才能作為猥褻處理，就拘留五天……也就是說被猥褻一次，就五天的CD時間，就算有人跟著保護，只要人家不在猥褻過程中，打他就屬於犯法，反而會被人家告故意傷害。」

這件事情林軒聽到過一些，但並沒有在意過，是另外一個平台的女主播，事情確實也像小妮子說的那樣，處理起來非常麻煩，想要對方受到處罰，就必須女方先遭到侵犯，而就在小妮子口中的那個女主播在公眾場合遭到強吻，處理也就是五天的拘留，五天後依然如故。

網路上一直有許多「中國犯法成本太低」之類的言論，固然有偏激的地方，但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面，建國七十周年的中國，法律規定上確實有不完善的地方。

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林軒最多也就是議論一下，但發生在小妮子身上，顯然就不一樣了。

這種事情是沒有辦法被動解決的，因為被動解決的代價就是小妮子先受到侵犯，而且想要把這件麻煩解決掉，所付出的代價只重，肯定會讓林軒發瘋。

姜淺予在清楚對方目標就是自己的情況下，依舊拉住了林軒，一方面是不想林軒反而惹上麻煩，另外一方面就是很清楚不會有結果，她的想法大概是自己小心些，然而世上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

這樣下去早晚會出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