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曾經檢驗過楚月薇和雲姿的DNA，她們並不是親姐妹。」他是懷疑過言謹南不是雲姿的親生父親，可楚君毅應該同樣不是雲姿的父親。

若真的是的話，那答案只有一個楚月薇和楚君毅不是親生父女。

「你說什麼？」言謹南沒料到會得到這個答案，一時間有些措手不及。

「楚月薇和雲姿的DNA並不符合，她們兩人只可能有一個人是楚君毅的親生女兒。」蕭宸再次重複道。

這次是聽的清清楚楚，言謹南沉默著沒說話。如果蕭宸說的是真的話，那隻能說明楚月薇並非楚君毅的孩子。他記得當時參加楚月薇生日的時候，別人都說她是早產兒。

可真的早產兒會那麼健康？

雲姿和薩拉是足月生的，出生的日期與楚君毅、明月在一起的時間對得上。

想通了這一點，言謹南只覺得命運作弄人。楚君毅活了大半生到頭來卻是為別人養了孩子。不知道楚家人知道，自己捧在手心裡二十年的寶貝孫女，是別人的孩子，而自己的親孫女卻淪落在外受苦受難二十年，他們的心情會是怎樣的？

楚月薇的生父是誰，只有廖芷荷自己清楚了。他沒打算去調查，因為這件事情和他沒關係。不告訴楚君毅，讓他戴著綠帽子活一輩子才好。

言謹南面色恢復了平靜，輕扯了下嘴角，「雲姿和薩拉是他的女兒是毋庸置疑的，蕭宸，我告訴你，只是想讓你保護好雲姿。現在她還在帝都，楚君毅就敢上前騷擾。等著你們回A市，他肯定會想更多的法子來折騰。他楚家最出名的可不就是臉皮厚？當初追明月的時候，他就靠的這個。」

蕭宸擰著眉頭，淡淡地說：「過了二十年，言叔你依舊沒辦法沒杜明月的死釋懷。」

哪怕到了現在，言謹南提起當初害死杜明月的人，還是帶著戾氣。

不過想想也是，他真若是釋懷了，又怎麼會二十年都不再找別的女人，還會甘願養杜明月的兩個女兒。

「如果你見過明月，就會明白是為什麼了。」言謹南劍眉一挑，輕聲說道。

見過她的人，窮盡一生都無法忘懷。

秦子良、楚君毅……包括他都沒辦法忘懷，她去了二十年的時間，卻在他們心裡留下了一把火。這把火蘊藏了二十年，終於在雲姿、薩拉出現的那一刻熊熊燃燒起來。

蕭宸看著言謹南，似乎有那麼一絲的理解了。

若是杜明月換成了雲姿，他這一生大概也是沒辦法忘記的。

不過他和雲姿比他們要幸運的多，至少他們沒留下遺憾，至今還廝守在一起。

*

廖芷荷把女兒從家裡接出來，搬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住，她短時間不想再見到楚君毅，那個男人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就想把她和月薇一起踹開，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楚君毅的資質頂多算中上的，這麼多年來，沒她的扶持早被其他人給吃的死死地了。他既然不管她女兒的死活，那麼她也沒必要再為楚家著想。所以這次被楚君毅傷了心，她就故意放了幾個漏子。

現在看著沒什麼大問題，等著時間一長，楚君毅就等著焦頭爛額。

他不仁，就別怪她不義！

只是廖芷荷沒想到，自己躲得離楚君毅遠遠的，不去找楚君毅的麻煩，他卻會找上門來。

楚君毅也不是言謹南說什麼他就信什麼，打知道雲姿和薩拉是他的女兒后，他又親自監督著人做了一遍DNA親子鑒定報告，結果和上一次的自然是不同的。自己被糊弄，差點錯過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他心裡已經氣的快要爆炸，他面上依舊是不動聲色的。

他身邊有鬼，而且這個鬼和他很親近，能夠知道他讓別人去做什麼事情。

接連試探了幾次，楚君毅找出了那個人王獻成，他最信任的一個人，他從沒想過這個人會背叛自己。

一開始他也不相信王獻成是出賣自己的人，但試探了三次，結果都是王獻成，就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DNA檢測報告他是交給王獻成去做的，他最有可能偽造了DNA檢驗報告。

知道王獻成是內鬼后，楚君毅立刻把人扣押了下來，動私刑審問。他自問自己對王獻成沒有半分的虧待。打他接手楚家起，王獻成就一直跟在他身邊，幫他做事。

他怎麼就敢出賣他？

王獻成最後交代出的結果卻是出乎了楚君毅的意料，他說是廖芷荷指使他做的，因為廖芷荷知道了雲姿和薩拉是楚君毅的女兒，害怕楚君毅認了她們后，會搶走楚月薇的一切。

楚君毅得知了這個消息，就怒氣沖沖的趕了過來，找廖芷荷算賬。

這個歹毒的女人，他原本念著夫妻的情分想同她過下去。

可廖芷荷做出這種事情，她再也容忍不了她一秒鐘的時間！

離婚！

必須離婚！

廖芷荷推著推著月薇正在院子里看花的時候，楚君毅帶著人闖了進來，看到廖芷荷的一瞬間，他衝上前抓住廖芷荷的胳膊，抬手就給了廖芷荷一耳刮子。他出手的力道極重，把自己不能認回自己親生女兒的怨氣全都灑在了廖芷荷的身上，若不是怕廖家那邊找麻煩，他都想打死廖芷荷。

廖芷荷活了半輩子，還沒人敢同她動手，這一巴掌完全把她給扇懵了，她整個人跌倒在了地上，眼前黑了一下，而後嘗到了嘴裡血腥的味道。

擦去唇角的血，她捂著臉哆嗦著手，指著楚君毅氣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廖芷荷，我沒想到你是這麼惡毒的人！我就算認下了雲姿和薩拉又能礙著你什麼事情？你那麼多的財產，還貪圖楚家的，你這個賤人，差點害的我犯下大錯！我現在有親生女兒認不得，都是你害的，我今天就要和你這個毒婦離婚！」楚君毅控制不住朝廖芷荷炮轟。

「你個混蛋，自己出軌還有臉說我！月薇變成這樣都是你的錯！你還想認回那兩個賤人，我沒弄死她們就已經夠仁慈了，你想認回她們等下輩子把！」被他罵了一通，廖芷荷才反應過來，咕嚕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撲到楚君毅的跟前，伸手就朝他臉上撓。

楚君毅身邊的人，卻在她撲上來的那一刻，將廖芷荷阻擋開。

看著張牙舞爪的廖芷荷，楚君毅只當她是默認了自己指使人調換DNA親子報告的事情，盛怒之下說：「廖芷荷，我們情分已盡！你做這些事情，抵消了我欠你的所有。律師我帶來了，離婚的事情我勢在必行，月薇給你，從今往後，我們都不再有任何的瓜葛！」

廖芷荷眼裡一片猩紅，她的確要離婚，但她一輩子心高氣傲，要離婚也是她提出來。楚君毅算是什麼東西！他敢這麼羞辱她，她一定要十倍百倍的償還給他！

「楚君毅，你給我記住了！今天你打我的這巴掌，總有一天我會還給你。離婚？好，我離！」廖芷荷從律師手裡拿過離婚協議書，正要簽字的時候，不遠處安靜的楚月薇忽然開口了。

或許是很長時間沒開口說話，她的聲音沙啞的厲害，「爸、媽，你們真的要離婚了嗎？」

爭吵的不可開交的兩個人齊刷刷的看向坐在輪椅上的楚月薇，怒火都瞬間冷了下來。

「是。」楚君毅猶豫了片刻后還是堅定的說道，他再也無法同廖芷荷過下去了。雖然對月薇有些歉疚，但他現在只想認回雲姿和薩拉，這個世上只有明月的孩子，才是他唯一想要的。當初醉后和廖芷荷發生了關係，又糊裡糊塗的生下了月薇，是他現在最悔恨的事情。

如果沒有月薇，他和明月還能挽回。可偏偏月薇來了，他甚至利用月薇，狠狠地在明月心口上插了最後一刀，將她推入了地獄。

一個簡單的字，粉碎了楚月薇所有的希望。

「是因為我嗎？爸，還是因為雲姿和薩拉？她們是我的親姐妹？」楚月薇輕聲的問道。

楚君毅沒回答，只是默認。

楚月薇見他這樣，也沒再問，垂下了眼瞼，彷彿一個沒了生命娃娃一般。

廖芷荷刷刷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啪的一聲甩在了楚君毅的臉上，尖叫：「滾！帶著你的人全都給我滾！」

楚君毅接下離婚協議書，怒視了廖芷荷一會兒，轉身大步的離開。

廖芷荷看著那些人全都走了，才慢慢的踱步到楚月薇的身前，抱住她，溫柔的撩起她垂下來的髮絲，「薇薇，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了，媽媽也會要你的。」當初生下月薇，或許是她這輩子最好的決定，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有女兒才是她唯一的期盼。

現在她什麼都不想要，只要女兒能好起來，她願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出來。

楚月薇搭膝蓋上的手指微微的顫動了一下，抿著唇沒出聲，心裡卻已經沒有任何的希望。

打從那件事情發生，她就厭惡了這個世界，一切都是骯髒的，現在連爸爸都不要她了……

是因為嫌棄她髒了嗎？

黑暗無盡的蔓延，在廖芷荷看不到的地方，楚月薇心上最後一根弦崩斷。

*

雲姿再度接到蕭宸簡訊，是晚上十一點鐘，剛洗過澡，躺在床上準備睡覺。可沒蕭宸在身邊，她怎麼也睡不著。

她喜歡聽蕭宸在自己耳邊說話，貼著他的胸膛，感受到他說話時聲帶震動胸腔，耳邊響起他低沉而悅耳的聲音，聞著他身上清爽的氣息，漸漸的沉入睡眠之中。

如今忽然沒了他，覺得床大的能滾下五六個人。

看到他發過來的簡訊，雲姿立刻打電話回去。

蕭宸接到她電話，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帶著責備的聲音，「怎麼還沒睡？」

「想你想的睡不著了，蕭宸，你給我唱首歌吧，我聽著聽著就睡覺了。」雲姿笑眯眯的說著，她也知道晚睡不好，可總不能吃安眠藥吧。提出唱歌的事情，是她今天看一檔電視連續劇，男主角給女主角唱歌，她忽然就想起來，蕭宸似乎一首歌也沒給她唱過。

以蕭宸的嗓音，唱歌絕對是實力派唱將，唔……以他的顏值偶像派也可以。她想了好久，才決定怎麼著也要讓蕭宸給自己唱首歌，以後孩子生下來了，她也能拿這件事情同孩子們說道。

蕭宸不喜歡唱歌是肯定的，所以借著懷著孕，可以威逼利誘讓他唱，等著以後，蕭宸就沒那麼聽話了。

雲姿覺得自己真是聰明，能想出這個好點子。

「我不會唱歌，快點睡覺。」蕭宸斷然拒絕。

「你不唱歌，我今天就不睡覺了，你孩子也不睡覺了。」雲姿說完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流出了眼淚。

蕭宸聽到這動靜，更加的嚴厲，「別鬧。」

「你別嚇唬我啊，你一嚇唬我，我就更睡不著了。」想嚇唬她，讓她不逼著他？想得美！

雲姿清楚蕭宸心裡的那點小九九，每次拿她沒辦法，就用嚇唬這一招。

早就用爛了！

手機那邊沉默了好久，久到雲姿都以為蕭宸沒在聽電話了，才聽到蕭宸有些不自在的問，「要聽什麼歌？」

「唱一首流行歌怎麼樣，《老婆，老婆我愛你》？」雲姿聽到蕭宸說話，差點笑出聲，趕緊無助自己的嘴，不讓笑聲流泄出來。

「不會唱。」蕭宸下一刻回答。

「那唱《你是我最愛的人》？」雲姿想了想又說道。

「不會。」蕭宸繼續冷淡的回答。

「蕭宸，我肚子好像有點疼……寶寶說他們也想聽了。」雲姿摸著肚子輕輕的說道。

明知道她是故意在詐自己，蕭宸還是覺得心口一緊，無奈的妥協，「我不會唱那些流行歌曲，唱一首《MyPrayer》吧。」

「好啊，好啊！」雲姿對著電話做了兩個啵的聲音，等了一會兒，就聽到蕭宸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過來。

她之前聽過MyPrayer，當時還為那個歌手感動過。因為據說這首歌是他為自己的女朋友作的，歌詞的大意寫的是，一個男孩向上帝祈禱，希望上帝能保護好他心愛的人。

在他碰到心愛的人之前，讓她免於災難，有人保護她。在他碰到她的時候，能讓女孩明白她的心意。兩人在一起，他會永遠守候著她，會和她分享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她聽著歌詞，覺得這首歌還真是挺符合他們的。

不知道是不是當初蕭宸曾經向上天祈禱過，她才會這麼幸運，在遇到他之前，雖然有災難，可總是有驚無險。和他結婚後，他也總在保護她，不讓她受丁點的傷害。

時至今日，她和蕭宸已經有了寶寶，可謂一路都是順風順水。

「唱完了，快睡覺吧。」蕭宸有些不自在，打他從大學以後就再沒唱過歌。他能完整唱下來的曲子也就只有這麼一首，若不是雲姿逼著他唱，這輩子都不會再開口唱歌的。

雲姿聽著他淡淡的聲音，笑了笑說：「老公，謝謝你的表白，另外，上帝他老人家可能真的聽到了你的告白，才會安排我們相遇，晚安。」

雲姿說完話，掛斷了電話。

醫院裡，蕭宸握著電話，想著雲姿最後的話，愣了片刻后，嘴角輕輕的勾出些許的笑意。

或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上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