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姿早上沒去大廳里吃飯，借口自己的身體不舒服把早餐推脫了，她不喜歡秦子良，更不喜歡他看著自己的感覺，那種被人盯上像是獵物一般的感覺。讓小茹煮了些稀粥配著油條來吃。油膩的東西吃多了，偶爾換點清淡的也好。

吃過早餐，雲姿準備出門，今天是年初一，她不可能一直窩在房間里。

剛把自己打理好，雲姿還沒出門，就聽到外面有輕微的吵鬧聲，抬腳走了出去。

唐寧寧看到她像是得到了救命稻草一半，衝上來抓住雲姿的手，渾身一直在哆嗦，嘴張合了好幾次都沒能說出來話來。

「你別著急，有什麼事情慢慢說。」雲姿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靜下來。

「……姿姿，我懷孕了。」艱難的吐出一句話，唐寧寧臉色變得刷白，「我用驗孕棒驗的，不知道準不準，可我好怕，如果真的懷孕了，我該怎麼辦？」從那天之後，她就一直擔心著自己會不會懷孕。

原本快要放心了，因為身體沒有任何不適應的地方，可早上有魚湯，那是她以前最喜歡的一道菜，可這次還沒吃就差點嘔吐了出來。

心裡一沉，她就知道壞了，偷偷的用驗孕棒檢測了一下，兩條杠。

她懷了蕭子澈的孩子。

唐寧寧只要想到自己腹中有個孩子，就怕的要死，更何況是蕭子澈的孩子。這段時間，蕭子澈已經明確的表達了，對她的厭惡，她唐寧寧就算沒人要，也不會求著男人娶自己。

「先別慌張，驗孕棒並不一定準確，我們去醫院檢查一下。」雲姿眼皮一跳，心底是震驚的，但很快就穩定了心神。她不能慌，現在她慌了唐寧寧就更慌張了。

「好……」唐寧寧慌亂的點了點頭，抓著雲姿的手，眼淚差點掉下來，聲音里滿是哀求，「姿姿，我求求你誰也別告訴，尤其是蕭子澈，我不要他因為這個孩子和我在一起。你要是告訴他了，我立刻就走，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的地方去。」

「我保證，不會告訴第三個人。」

沒多做耽擱，雲姿回房間里，拿了錢包就陪著唐寧寧一起，準備跑一趟醫院。

可兩人走到庭院外，就碰到了老太太、老爺子以及昨晚的貴客見過一面的秦子良。三人看起來是要出去的，看到兩人停下了腳步，蕭老太太聽雲姿的身體不好，關切的問：「姿姿，身體怎麼樣了？」

雲姿感覺到手上一緊，側頭看了看唐寧寧，頓了一下說道：「我的腸胃有些不舒服，想去醫院看看來著，寧寧擔心我，要陪著我一起去。」

「真巧，我也要去一趟醫院探望一位故人，不如我送雲姿和這位小姐一程。」秦子良說話的時候淡淡地笑著，可就是這樣的語氣在雲姿聽來卻是冷冰冰的，讓她沒有來得不安。

或許在潛意識裡，她認為秦子良是一個惹不起的危險人物，也或許是他昨晚打量的目光給她的心裡留下了陰影，在秦子良開口，慢慢的開口委婉的拒絕，「秦先生，謝謝你的好意，我的病不是什麼大事，你有事情要去做，我們就不耽擱了。」

秦子良的面色依舊是淡笑的，眸子里卻透出幽邃莫測的光，「雲姿見外了，我和蕭家歷來有交情，送你也耽擱不了多大的功夫。」

他話說的那麼直白，是非送她不可了！

極力忽略他口中居高臨下的氣勢，深吸了一口氣，雲姿才又說：「那謝謝秦先生的好意了，恭敬不如從命。」

她不能再推拒下去，這樣會讓所有人下不了檯面。蕭家不可以得罪秦子良，可秦子良卻可以隨意的將蕭家拿捏在手心裡，這就是弱肉強食，她身為蕭家的一份子，就要為蕭家著想。

蕭老太太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張口想要說什麼，老爺子卻搶先一步，「那真是謝謝秦先生了，雲姿、寧寧你們別給秦先生添亂。」

他這話一開口，秦子良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雲姿和唐寧寧在前面走。

雲姿挽著唐寧寧的手，面色鎮定的向前走，秦子良慢了半步跟上。

三人走遠了，蕭老太太面色沉了下來，抬手一巴掌拍在蕭老爺子的肩膀上，怒罵：「你在搞什麼鬼？秦子良是什麼貨色你不知道？讓雲姿和寧寧跟著他走，出事情了怎麼辦？我們蕭家再軟弱，也不能把自己的兒媳婦和孫侄女送給那個禽獸。」

「你不懂！」蕭老爺子吃痛，捂著肩膀叫了一句。

「我有什麼不懂得？秦子良在帝都的女人都能圍著長城一圈了，剛才他看雲姿的眼神，怎麼看都不像好人！我不管，咱們家為秦家勞心勞力了那麼多年，他要是敢動雲姿的歪念頭，我們就不再為秦家提供一分錢！」

「好！好！你鬆開我耳朵成不成？一把年紀了，還動手動腳的！」蕭老爺子無奈的妥協，他也想擺脫，可那麼多年蕭家和秦家盤根錯覺，如今抽身，傷到根本都是輕的。

*

車子行駛在路上，雲姿把頭貼在玻璃窗上看著外面迅速倒退的風景，假裝沒有注意到秦子良投來的目光。身側的唐寧寧一直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也沒察覺到秦子良和雲姿之間的異樣。

秦子良透過車子的後視鏡，看著後面的季雲姿，細細地打量著，像……

太像了……

忽略掉她的面容，簡直是明月再次站到他面前，一如當初第一次碰到她的那個時刻，也是這般的年齡，也是這個眼神，這麼多年他找了那麼多的女人，始終沒辦法找到這種感覺。可看到她的第一眼，他的心就告訴他，這個女人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雲姿。」秦子良叫著她的名字，舌尖縈繞著，如同情人之間低聲喃喃的聲音。

雲姿聽到他這麼叫自己，頭皮發麻，皮膚上的雞皮疙瘩瞬間豎了起來。秦子良看起來才三十五歲左右，可她聽蕭宸說，他實際的年齡已經四十又四了，都能做她父親的年紀了，卻這麼親昵的稱呼她，讓人覺得很噁心。

「秦先生，有什麼事情？」雲姿抓住自己的包，包里有她的手機。

秦子良嘴角帶著笑意，微微的轉身，回頭看著雲姿，覺得她晶亮的眼睛就像是小白兔似的，汪汪的的一泓，讓人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麼。很多年沒能看到這種眼神，秦子良心情大好，「你是哪家的女兒，怎麼之前沒見過你？」

「季家的。」雲姿簡單的說道，聽著秦子良的笑聲，心裡低咒，這輩子都見不到你才好！

「季家？」秦子良擰著眉頭，似是在腦海里努力地想著到底是哪一家，最後有些不確定的問，「季山柏的女兒？」

雲姿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秦子良還要問話，雲姿忽然從包里拿出了手機，對著電話說，「嗯？你好，我是季雲姿，對的……」

秦子良看著她認真的打電話，略微收斂了一些笑意，轉身看著前方，怡然自信的樣子是長久在位者才有的。

到了醫院，雲姿掛斷了電話，悄悄地擦去手心裡的汗水，對秦子良說道：「今天謝謝秦先生，我們這就下車，不耽誤秦先生的寶貴時間了。」

她說著，拉著唐寧寧下了車，冷風吹來，灌入她的衣服里，涼嗖嗖的。

秦子良緩緩地搖下車窗，滿是笑意的說：「雲姿，改天一起吃飯，當是作為今天的報答。」

他說完，示意司機開車，根本沒任何過問她意見的意思。

雲姿看著那輛換換融入車流中的車子，吐了一口，對著車子比劃了一個中指，「什麼人！真把自己當成上帝了！人人都得供奉著你？！」

「他怎麼了？」唐寧寧回過神來，問了一句。

「沒事，一個混蛋罷了，不值得理會。」雲姿沒敢把事情和唐寧寧說清楚，她的事情，沒必要吧唐寧寧也牽扯進來。

兩人進了醫院，醫生給唐寧寧檢查身體，雲姿在外面等著，無聊的看著手機。她剛才沒電話打進來，不過是不喜歡和秦子良說話，才會假裝自己在打電話。蕭宸從昨晚開始到今天早晨就看不到人影了，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有些想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打出了一句話你在哪裡？

自己看了那條信息又刪除。

拿著手機，抬頭看著天花板，她並不想讓蕭宸覺得，自己把他太緊了，不給他充足的空間。

檢查的過程持續了一個小時左右，護士推開門，對雲姿說：「你朋友在裡面，情緒有些不穩定，你進去勸勸她，再這麼激動對孩子不好。」

雲姿聽到孩子兩個字，騰的一下就站起來了。

推開門，唐寧寧趴在醫生的桌子上無聲的抽動著肩膀，那一刻她知道說什麼都是沒用的。蕭子澈不願意接受寧寧，現在更是說一句話都不肯說，兩人卻有了孩子，這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對寧寧卻是最殘忍的。

她才那麼大，還是個孩子，卻要承受這些。

雲姿想起來第一次見到唐寧寧的時候，那時候的她活潑有些嬌蠻，渾身帶著一股子的靈氣，像是一個從天上墜入人間的精靈。

可此刻的寧寧，卻是遍體鱗傷的。

手搭在唐寧寧的肩膀上，雲姿沉默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唐寧寧從桌子上抬起頭來，忽然哇的一聲抱住雲姿的腰，大聲的哭起來。為什麼對她這麼殘忍，她已經快要把蕭子澈從生命里剔除決定回美國了，卻要她在這個時候懷上了他的孩子。

她該怎麼辦？

把孩子拿掉回美國，還是留在這裡，和蕭子澈結為互相厭惡的夫妻？

唐寧寧覺得自己的世界都黑了，一點希望都看不到。

看她哭的那麼慘，醫生嘆了聲氣說道：「如果真不想要這個孩子，請儘快安排手術，懷孕四十天至六十天對孕婦的影響是最小的。」

唐寧寧哭的更慘了，她喜歡孩子，這是她第一個孩子，卻就要沒了。

「寧寧，別哭了好不好？有事情我們一起商量，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處理的。」雲姿無奈的擦去唐寧寧臉上的淚水，真是個孩子，這麼小的人真要生出來了孩子，只怕也是大孩子帶小孩子。

好不容易哄得唐寧寧不哭了，雲姿帶著雙眼紅腫的她往到處逛逛。

不能再回蕭家老宅了，不然碰到蕭子澈，唐寧寧的情緒非崩潰不可。雲姿也不知道拿這個孩子怎麼辦？她想要個孩子，也就不願意讓別的孕婦那麼輕易地捨棄自己的孩子。可真的留著這個孩子？蕭子澈和唐寧寧必定要被逼著結婚，兩人現在又是互相看不順眼的狀態……

想象都覺得頭疼無比。

帶著唐寧寧到公園走了一圈，雲姿就把她帶到了蕭宸的別墅，沈嫂和小茹都回了老宅，別墅這邊剩下的都是普通的傭人，也不怕唐寧寧懷孕的事情被透露給老宅那邊。

「你就先在這邊休息，過年這段時間再好好地想想，等過完年，我空出時間了，就陪著你，你要是不要這個孩子，就去做引產手術。要的話，就通知老爺子來，無論是哪種決定，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雲姿把熬好的骨頭湯盛了一碗遞給唐寧寧，「先喝點，暖暖胃，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了，記得別像以前那麼肆無忌憚了。」

「嗯。」唐寧寧點了點頭，淚啪嗒啪嗒的往碗里掉，用勺子舀了一勺，剛湊到嘴邊，聞到那種味道就控制不住的捂住嘴，哇的一聲吐了出來，一張小臉白的跟紙似的。

淚眼汪汪的抬頭看著雲姿，小聲的說：「對不起……」

雲姿笑了笑，「說什麼對不起？你不是把我當朋友嗎？照顧你是我應當的，不能吃這些東西，那我去廚房看看能不能做些清淡的東西。」

雲姿出去了，唐寧寧抱著被子，淚水嘩啦嘩啦的往下掉，摸著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在心裡把蕭子澈問候了八百遍。

明明是蕭子澈做錯了事情，為什麼所有的壞事都落在她身上，是不是老天都喜歡欺負喜歡別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