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先走一步
瑟科眼神認真的看著神之使者，緩緩說道：“或許是因為我的自私吧。”
夢羅斯大笑，腦袋上僅存的幾束黃白相間的太陽花花瓣搖曳起來，頗有些滑稽的味道在裡面。
“哈哈，我還以為你會說：‘這也是宿命’呢。”
“不過不得不說，你很誠實。”
瑟科也面露微笑：“多謝神之使者的誇獎。”
“說實話，在我看來，智慧生命，會死去兩次。”
“第一次，便是肉體和靈魂的死去，不再動彈，只能變為石頭，再也不能品嘗美食，也感受不到生活的美妙，只能永遠的沉睡。”
“第二次死去，便是當最後一個記得我名字、事跡的人消失。沒有人記住，也就沒有人在乎，那才是真正的永寂。”
夢羅斯歪著腦袋：“所以，你很害怕將來一無是處，只能成為歷史的塵埃？”
“是的。”瑟科點頭。
雅典娜道：“那你現在已經寫了一些詩篇了嗎？”
“嗯，我寫了關於宙斯的詩篇，以及他的女兒雅典娜女王。”瑟科有些高興，不過也有些傷心，“雅典娜女王，你知道嗎？在你離開的這三百年裡，阿布索留特王國再次分裂了。”
“那些神話史詩，也只是神話史詩，大多數人只能知道其中的一些名字，比如塔爾塔羅斯、厄瑞波斯，但是他們的具體事跡，卻已經不記得了。”
“三葉人們，是健忘的。”
“不過就算如此，我也想要讓自己的名字記錄在所有三葉人的心裡，萬世永存！”
雅典娜歎了一口氣，緩緩道：“我竟然也可以記錄在詩篇中嗎？”
她並不覺得自己能夠被記錄在詩篇中，她只不過是活的長了一些，魔王也不是她親手打敗的，而是被三葉人放的聚能彈擊敗的。
“當然了！”
“您可是最偉大的女王！”
“就算是厄瑞波斯，智慧之王二世，也不如您的偉大！”
“歷史中是這樣記載的，您打敗了魔王！”
瑟科激動的說著，隨後又仿佛想到了什麽，問道：“女王陛下，難道你不在乎阿布索留特王國又分裂了嗎？”
雅典娜卻是淡笑著：“沒什麽好在意的，在一千六百年前，阿布索留特王國不久分裂過一次嗎？”
分裂過嗎？
瑟科疑惑，歷史上沒有記載啊。
不過雅典娜女王活了那麽多年，說的話一定是真實的。
“畢竟，三葉人的原罪，永生永世都無法祛除。”
“神早已經看見了這一切。”
雅典娜繼續緩緩的說著，她向瑟科訴說者自己和夢羅斯的一切，就像是年邁的老奶奶在向她的孫子講著她年輕時的故事。
而夢羅斯，則像是一個老爺爺，慈祥地看著雅典娜，時不時的補充著。
至於瑟科，則是認真的記錄著。
有時也會提問，雅典娜和夢羅斯都會耐心的解答著。
直到傍晚，瑟科才站起身來，再次向雅典娜和夢羅斯鞠躬。
他的手中，厚厚的一本筆記本，記錄了雅典娜的成長，雅典娜的榮耀。
女王的傳奇，女王的困難，以及與神之使者一起的歡樂和幸福，全部記錄在了裡面。
“多謝您！”
“女王陛下！”
雅典娜淡笑著：“我早已經不是女王了。”
瑟科道：“不，您在我的心中，永遠是最偉大的女王！”
瑟科和他們約定，明天還會再來拜訪的，並發誓，不會將他們的事情告訴其他三葉人。
望著瑟科離去的背影，雅典娜站了起來，腦袋一暈，最終還是沒有站起來。
她已經不是以往那樣的年輕，不過她卻是很高興。
這才是生命該有的樣子。
“小心點。”夢羅斯給雅典娜揉腿，“你說，瑟科會寫一篇怎麽樣的詩章？”
雅典娜目光幽幽：“一定不是歡快的詩歌？”
“為什麽？”夢羅斯好奇。
雅典娜的雙眼透露出智慧：“因為，能夠被歷史銘記，從來不是歡顏笑語。”
神話和史詩，總是沉重的。
也唯有如此，才能夠流傳千古。
合家歡的故事，只會出現在話劇中，博人一笑，這便是最大的讚美，然後——
被人遺忘，過一段時間，又會以另一種形式出現，再次博得新人一笑。
這種故事，總是在出現和遺忘中沉浮，遠比不上歷史的深沉。
“那瑟科想要在歷史中留下濃墨的一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恐怕要經歷很多的困難吧。”
夢羅斯感歎，繼續為雅典娜揉著腿。
雅典娜道：“這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也是他生命的意義。歷史，不是那些名人創造的，而是由萬萬千千的普通三葉人一起創造的。”
“所謂的名人，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
“時勢造英雄！”
“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塔爾塔羅斯、厄瑞波斯、宙斯······皆是如此。”
夢羅斯不敢苟同，道：“塔爾塔羅斯不是，他是神之長子。”
雅典娜微笑，眼中滿是愛意：“嗯，你說的對，塔爾塔羅斯不是，他是最特殊的。”
不過若是沒有塔爾塔羅斯，三葉人的祖先，當初也會選舉出另有一位新的王者吧。
因為三葉人，生來擁有智慧。
雅典總有一種感覺，他們，發展的有點太快了。
算了，還是不要去想了。
“我累了，夢羅斯，可以扶我到床上去休息嗎？”
“當然。”
夢羅斯小心翼翼的扶著雅典娜躺在床上，看著她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他則是去了廚房，點火做飯，在裡面放上一大碗蕨米，以及始祖魚肉醬。
這是雅典最愛吃的魚肉拌米粥。
夜，悄然降臨，雅典娜還沒有醒來。
夢羅斯就在旁邊看著，將魚肉拌米粥捧著手心，用他的力量溫暖著，不讓其涼去。
轟隆！
外面烏雲密布，雷聲震顫著大地。
雅典娜猛地睜開了眼睛，臉上已經濕透了、
“羅斯！”
“你在哪裡？！”
夢羅斯急忙單手捧著米粥，道：“我在呢，我就在你身邊。你看，這是你最喜歡吃的魚肉拌米粥，我剛剛做好的。”
雅典娜看見夢羅斯，焦躁的心安定了下來。
接過了魚肉拌米粥，始祖魚肉醬將蕨米染成紅色，很漂亮的顏色。
雖然她沒有什麽胃口，但還是一杓一杓的吃著。
“夢羅斯，你知道嗎？”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去往了一個漆黑的地方，那裡沒有任何東西，只有無邊無際的寒冷和孤寂。”
“你說，我將來死後，會去往那個地方嗎？”
夢羅斯急忙道：“怎麽會？你放心，我可是神之使者，偉大的夢羅斯！夢境的主宰！”
“你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
雅典娜放下了碗，看著夢羅斯年邁、滿臉皺紋，但還是自信的樣子，笑道：“可是，你也老了，還有那樣的力量嗎？”
夢羅斯笑道：“當然，我可是神之三子。”
“就算將來你真的去了那個恐怖的地方，我也會一直陪著你。”
“我死後，也是神之使者，可以帶你進入夢境，在其中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冒險和歡樂，直到時間的盡頭，永遠！”
雅典娜想起了剛遇見夢羅斯的時候，在她的夢中，夢羅斯是一個喜歡跳舞的男孩，現實中也是。
她想起了和夢羅斯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她不斷地向夢羅斯訴說著。
可是，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最後，雅典娜抓住了夢羅斯的腦袋，想要貼近他的耳邊。
夢羅斯也主動將耳朵貼近過去。
他知道，雅典娜好像有好多的事情要和他說。
他本想讓她先休息，明天再說，他們有的是時間。
可是，不知怎的，他沒有那樣做，只是靜靜的聽著雅典娜溫柔的話語。
“夢羅斯，你知道嗎？我······”
“嗯嗯。”
“羅斯，你還記得嗎？在深海的時候，你······”
“嗯嗯。”
······
“我都記得。”
“全部都記得。”
夢羅斯認真的說著，而雅典娜則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抬起顫抖的手臂，想要再撫摸一下夢羅斯那天真卻又滄桑的臉龐。
“啪！”
抬起一半的手臂，落了下去。
雅典娜的眼睛已經閉上。
夢羅斯一怔，不知所措，內心仿佛有什麽東西破碎了。
他的表情瞬間呆滯，不停的呼喊著雅典娜的名字，可是雅典娜卻再也蘇醒不過來。
原來，她已經沒有時間了！
晶瑩的淚水不斷地從眼眶中流出，由透明的，變為了紅色······
神·唐三一直在注視著這一切，淡淡的看著這一切，揮動手指，雅典娜的靈魂便越過千萬裡之遙，來到了他的指尖，化為一個白色的圓球。
其中，是雅典從小到大所經歷的一切，最深刻的，便是和夢羅斯在一起的日子。
“癡兒。”
神·唐三一揮手，雅典娜的靈魂便浮現出來，她恢復了清醒。
“這裡是？”
雅典娜隻記得自己在向夢羅斯訴說著所有的經歷，越來越疲憊，唯一聽見的，便是夢羅斯的撕心裂肺的呐喊。
“原來，我已經死了嗎？”
望著自己虛幻的身影，雅典娜的眼中冒出眼淚，卻怎麽也留不下去。
“夢羅斯，抱歉了，我要先走一步了。”
抬頭，雅典娜看見了······
(本章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