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天師府，張之維站在山巔，目光平淡，有一股出塵之氣。

身雖年邁，氣卻藏新，頗有一股老年頑童的風趣。

算不上是老頑童，只能說是一個勉強跟得上時代的新時代老道士。

「哎，天下風雲變化，莫測，那李含沙······」

此時，老天師卻是眉頭微皺，想起了當初和他見過一面的年輕人。

不是異人，更勝異人，不說身體素質，光是境界，連他都不如。

若非歷代天師傳承的天師渡，他不是那個年輕人的一合之敵。

不過那年輕人也不是如武痴般的瘋魔，為人隨和，行事隨心卻又符合規矩，無論是社會的規矩還是異人界的規矩。

這一點也讓老天師鬆了口氣，前幾年出現過一個封於修的武痴，那個人完全是個瘋魔，說武痴都是抬舉了他，完全是瘋了。

也幸好那封於修沒有找到龍虎山，否則說不定要為民除害了。

如今社會，社會學武的各有自己的活法，多是從事工作，未有知法犯法之輩。可那封於修，為了印證自己的武道去打亂他們的生活，鬧得雞犬不寧。

鬧就罷了，還直接鬧出人命，說武是殺人技，直接把人殺了，弄得人家家破人亡，人家招惹你了？

就因為自己妻子藥石無醫，就要報復社會······

此事具體經過，老天師從李含沙那裏得知具體經過。

最後，封於修為了和夏侯武比武，以殺爭武，威脅其家人，完全是入魔了。

不得已，因為比武打死人入獄服刑的夏侯武想辦法出去，和封於修比武。

一還是還好，算是正式的比武，只不過地點不是擂台，而是在車輛川流不息的高速車道上，驚險無比。

後來，封於修完全不講任何規矩，想要用任何手段殺死夏侯武，這已經不算是武了。

封於修說武是殺人技，殺人以證武道，可世間殺人技多的是，用武殺人，最是下乘！

武，這其中蘊含的精神是在當初那段山河歲月飄蕩的年代最精純，殺人只是表象，其中保家衛國、自強不息的君子道才是真正的精髓！

在如今，武中的殺人凶氣在時代中平和，本就不應該出現，攪亂社會和平。

說時代過去，今人不如古人，呵，不能隨時代進步該改變，那麼就應該活該被淘汰！

他龍虎山，天師府，不也大半划給了旅遊局了嗎？

這就是生存之道。

至於異人界的傳承，這和武不同，因為炁的存在，傳承根本不會改變，小門小派有風險，但他們這些有着悠久歷史文化的道家背景，再加上國家的支持，根本不會斷絕。

再說回封於修事件，在最後一刻，李含沙出場了，阻止了兩人的爭鬥。

不過封於修此人何等瘋狂，反而露出遇見獵物的欣喜，直接動手，出手便是狠招，直接黑虎掏心！

此招十分狠辣，直取敵人心臟，挖出捏爆，不給人活路。

且加上封於修常年用海鹽磨鍊身體，尤其是雙手，更是常年接觸海鹽，更是如猛虎，早已具有猛虎的鋒利兇狠，常人光是見到就要嚇破膽！

但李含沙何等人物，只是一靠，便將封於修的胸膛撞踏，倒飛十米開外，眼光滿是震駭，不可置信。

在之後，一女警到來，因為在十米開外，看不真切，在加上夜間路上車流燈光閃爍，車鳴鼎沸，以為那倒地的是夏侯武，急切之下竟然直接對着李含沙開了一槍！

「砰！」

血花飛濺，一顆子彈直擊李含沙左胸！

可除了血花，浸濕了衣衫，李含沙沒有任何動靜。

直道女警上前，才發現自己擊中的不是封於修，而是一個不認識的人，而夏侯武正激動的站在旁邊大罵着上前，倒在另一邊的才是奄奄一息的封於修。

女警意識到自己的過錯，甚至還胡亂開槍傷了無辜群眾，頓時臉色蒼白，不過立刻反應過來，撥打了醫院電話，請求救護車。

只是李含沙卻是對着封於修，扯開胸口處的衣服，鼓動肌肉，將子彈擠出。

「叮噹！」一聲入耳，夏侯武驚駭，女警更是難以置信。

唯有一口氣的封於修看着李含沙，蒼白無神的臉色有了一絲神氣，嘴角也露出一絲如孩童般純真的微笑：

「槍都打不死你，真好！」

隨後便直接咽了氣，面帶微笑，卻沒有不甘······

現在一想起這個故事，老天師就一陣感嘆，封於修痴於武，對武的感情比他對天師府的感情更加純粹。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還是從入魔中清醒了，沒有自己不能達到李含沙那個層次的失落，只有欣喜，算是成道了。

不過卻是朝聞道，夕可死！

這道，也太過殘酷了。

張之維坐于山巔，暗自感嘆，他在龍虎山已經一輩子光景，讀了不少經書，明了不少道理，各類道家典故也是信手拈來，但對於道，還是聞所未聞，只是接受前人傳承罷了。

可就算是如此，也是那一人絕頂，異人界無能能敵！

可是現在，不說那些突然出現的奇怪勢力，這個李含沙卻是真正的天才，不，應該是落凡的仙人，古今的聖賢！

以凡人之資，從武中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不依靠炁。

如今更是達到了前無古人的境界，天人合一、和光同塵！

幾日前和他的交談，彷彿是在追求精神上、心靈上的突破，期望更進一步。

他沒有敵人，他的敵人就是他自己，其他人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區別，無論是敵人還是朋友······像他那樣的人應該沒有朋友吧······

「師父，該吃飯了，現在天已經黑了。」

身如玉、銀絲髮，一雙靈眸有靈光卻蘊含一絲煞氣的張靈玉不急不緩的開口，「還有，師父，您已經在山巔坐了一整天了，是否悟到了什麼？」

老天師緩緩的爬起身子，盯着張靈玉，讓他好一陣不自在，最後才緩緩開口：「靈玉啊，我也沒悟到什麼東西，只是感嘆這世界恐怕會有一場變革，到時候恐怕無人能獨善其身。

還有，羅天大醮快開始了······」

······

「我說師父，你說的羅天大醮是什麼？」唐三聽李含沙說起，便直接開口發出自己疑問。

他已經搞清楚李含沙的脾氣性格，不是那種需要弟子溜須拍馬的俗人，有什麼說什麼，有時候話不好聽，但也充滿了人生的哲理。

更何況據李含沙自己所說，他能感應他人的情緒，雖然說不上是讀心術，但只要稍微學一點心理學，就可以知道對方在心裏念叨着什麼。

就算是一個面癱，李含沙也可以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東西。

也因此，唐三也就不藏些什麼秘密，反正這個便宜師父已經知道他曾經一個禮拜在廁所多少次······

「羅天大醮，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