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西律忍住笑意說,「小娜為什麼找你?」
「我哪知道,我估摸著是療傷來了,人家從國外回來找你,你對人不理不睬。」
「她的國外經歷很豐富,她都變了,我為什麼不能變,更何況,我不喜歡從身到心都骯髒的女人。」
延紹庭追問,「你口中的骯髒界限是……」
「明知故問。」喬西律白了他一眼。
延紹庭也不繼續打攪他,「你忙吧,我繼續回去泡溫泉,沒幾天清閑日子了。」
他灑脫轉身離開,開車回去的過程中,延紹庭覺得自己真正的對往事放下了。
其實現在想想,他也並非太喜歡喬貝貝,不過是年少追求沒有得逞的不甘心。
一但釋然,就不會覺得有什麼了。
***
幾日的沉寂,蘇小舞每日就像是在過人生中的最後一天,時刻擔心喬老爺子支撐不住,她即將面臨的下場。
但想的多了,就會發現,怎麼擔心,這一天早晚會來,所以,她也就不再去想了。
尹麗欣這幾日來的特別勤快,美名其曰關心喬老爺子,但總是待不了幾分鐘就會走。
今天早上,蘇小舞六點半起床就發現喬家客廳來了很多人,都是喬家的親朋好友,之前都是陸陸續續的來,而不是像現在這麼早就扎堆,這隻能說明,喬老爺子的情況已經到了特別嚴重的地步。
蘇小舞雖然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病情惡化的太快了,即便是最好的葯都無法阻擋。
「夫人,老爺子像是要見少爺和蘇小姐。」醫生的話讓喬母趕緊催促他們倆去喬老爺子的房間,「趕快的。」
隨後她和喬父也一起尾隨進了房間。
蘇小舞在老爺子的床裏面,喬西律在床外面,一人一邊兒。
「爺爺,你想說什麼?」喬西律附身,將耳朵湊近了喬老爺子的嘴邊。
「我……我……沒遺憾了,一切交給你了,可以安心的走了。」他說的十分含糊,但大家卻都聽出來了。
說完,喬老爺子便看向了蘇小舞,她也自覺的上前靠近,喊了一聲,「爺爺。」
「孩子,以後,你就住在這裏,好好的……」
蘇小舞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繼續住在這裏,但仍然點點頭,「我會好好的。」
喬老爺子眼睛眯著,十分消瘦的臉掛着安詳的笑容,吸入的氣息沒有出來的多。
漸漸地從黎明湧入黑暗。
徹底閉上了眼,前往極樂世界。
喬西律凝重的臉發顫的喊了一聲,「爺爺?」
醫生走上前,查看了一下老爺子的脈搏和心跳,然後朝喬家人鞠了一躬,「老爺子已經去了。」
喬父眼睛裏被淚水充盈,倒是喬母趕忙安排給老爺子換壽衣,準備後事。
蘇小舞自覺的回到了隔壁的房間,將自己的行李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並不打算參加老爺子的葬禮。
但收拾行李不參加老爺子的行李,不代表她就能灑脫的走了。
最起碼還要請示喬西律。
畢竟要他發話,她才能幹凈的走。
只是還未等到他發話,老爺子剛閉眼沒有半個小時,各大媒體便報道了這個消息。
緊接着,令蘇小舞預料到的事情來了,自己成為了眾矢之的。
將老爺子的頭條新聞給壓了下去。
被報道出冒充老爺子世交的孫女,騙取錢財。
這些,都是蘇小舞在手機網頁新聞上看到的。
看到那些記者將她說成下三濫的女人,她的心情竟說不出的平靜。
親耳聽到父親和繼母的錄音內容,她低着頭坐在床邊,什麼都不想說。
眼淚一直往下流,心都好像被誰給剜掉了一樣,鮮血淋漓。
許是因為家裏忙成了一鍋粥,也沒人管她,她也不想出這扇門,一整天,她滴水未進。
終於,到了傍晚。
她提着行李出了門。
客廳里的那些最親近的人都未走,看見她,大家面面相覷,新聞因為傳播的很厲害,所以,喬貝貝第一個先說的,「你個冒充我爺爺世交孫女的大騙子,要不是你這件事被披露,你是不是還要繼續待在我們家,花着我們家的錢,吃住我們家?」
蘇小舞看向喬西律,「這件事並不完全是媒體上報道的那樣,你可以問問你哥。」
「並不完全?也就是說這就是真的了,既然是真的,那還有什麼隱情好說……」
喬父打斷喬貝貝的話,「好了,小舞,你走吧,我們家不追究你的任何責任。」
這話說的冠冕堂皇,好像是他喬家有多慈善一般,蘇小舞見喬西律一個字不說,嘴角冷笑了一聲,大不了魚死網破就是,她什麼都沒有,她怕什麼。
「這件事我跟你們喬家人心知肚明……」還未說完,喬西律站了起來,面冷的看着她,「都說不追究你的責任了,你就好自為之,你現在可以走了,以後你跟我們喬家毫無一絲關係。」
眼神裏帶着警告的意味,冷到極致的眸子分明再告訴她,如果再多說一句,下場就不像現在這樣。
蘇小舞垂眸,妥協了,不再多說什麼,深深鞠了一躬,轉身拉着行李出了這扇門。
喬西律看着她的身影隱沒在門口的黑暗裏,眼神微微黯然,但幾乎幾秒之間,便恢復如常。
喬家大門外本來就有很多記者蹲守,此事蘇小舞一出來,無疑是被圍攻的對象。
「蘇小舞,你為什麼要冒充喬老爺子世交的孫女,是誰讓你做的還是你自己做的,你是為了錢嗎?」
「蘇小舞,你父親都親自證明你是冒牌貨,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蘇小舞,能說說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嗎?」
「蘇小舞……」
「……」
各種尖銳刺耳的聲音圍繞着她,各種相機攝像頭對準了她,刺眼的光讓她睜不開眼睛,蘇小舞覺得自己快要昏厥了。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們的問題,也不知道回答之後會有什麼更猛烈的問題等着她。
所以她選擇避而不答。
沉默。
站在人群中,想離開這裏,都不容易,最後被人群擠倒在地,沒人去扶她,她強撐著自己的身子站起來,繼續沉默。
四十分鐘過去了,記者們都惱了。
「蘇小舞,你到底說話啊,你今天不說話,你走不了這裏。」
她充耳不聞,就是不說話。
葉碩站在門口望着那一群人將她團團圍住,她一句不說,像是一塑雕像一樣。
就在這時,一輛豪車突然停在了人群邊兒,記者們轉過頭看向下車的男人,戴着墨鏡和口罩,雖看不清臉,但仍然能看出這是一個身姿挺拔面容不錯的男人。
他直接擠進人群裏面,抓住她的手腕朝外走,記者們哪兒肯放過這個機會,上前不停的問蘇小舞,「這個人是誰?」
「你們什麼關係?」
「你到底說句話啊。」
蘇小舞被男人摁上了車,行李箱放在後備箱,然後車子啟動,自始至終都沒回答記者一個問題,如此囂張離開。
葉碩將這一幕盡收眼裏,同樣十分好奇,來接蘇小舞的男人究竟是誰?
客廳里的電視在播放着剛才的一幕,喬西律站起身朝外走去,喬母問,「西律,你去哪兒?」
「一會兒就回來。」
葉碩正返回客廳,正好與他見面,喬西律問,「那個男人是誰?」
「我也不清楚。」
「去查,我要儘快得到結果。」
「是。」葉碩疾步離開。
喬西律一個人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短短的半個小時,他卻覺得猶如半年那麼漫長。
很快,葉碩便回來了。
「少主,這個男人是A級通緝犯龍躍,正在被警方抓捕,沒想到他倒是有膽子出現在媒體上面,恐怕此時警方正在撒下天羅地網追捕他。」
「那你有沒有查他和蘇小舞是怎麼認識的?」
「這個不太清楚,查不出來。」葉碩遲疑了一聲說,「如果蘇小姐跟他有關聯,恐怕……」
喬西律知道他要說什麼,「靜觀其變,外面的記者先不要管。」
「是。」
***
車子快速的在荒道上行駛着,他開的很快,卻又很穩。
此時摘下口罩和墨鏡的他在夜色中顯得有些朦朧。
蘇小舞看了他一眼,說了一句,「謝謝。」
「不用謝。」他聲音清淡,沒問她什麼,只是說,「你有地方去嗎?我將你送去。」
她搖搖頭,「沒有。」
「那你跟我走吧。」視線直視着前方,蘇小舞想了想,說,「你去哪兒?」
「去一個誰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雖然我們剛認識,這是第二次見面,但你應該相信我,因為我冒着生命危險去救得你。」
「有那麼誇張嗎?」她看他從下車到上車從容不迫,哪裏有半點像是冒危險的樣子。
「你不懂。」
「這條路我怎麼不知道?」
「因為很偏僻,又沒有路燈,沒人來的。」他回答,「坐穩了,很快就會到了。」
蘇小舞閉上眼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望着一閃而過的窗外,腦子裏一直浮現的是喬西律冰冷的眼神。
罷了,從此,他們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