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二層的客棧矗立在一片荒野中,外牆的顏色和枯黃的葉片一樣,門頭上掛着個招牌,上面寫着「黑店」兩個規規整整的金色大字。
「黑店是什麼意思?」洛蔓嘀咕道。
「就是很貴的意思。」姬歡語氣很不情願,「搞不好真要傾家蕩產了。」
他還沒敲門,門就開了,從裏面走出來...一個人?
應當不是人,外表看着像人,但皮膚卻像樹皮一樣,斑斑駁駁,一雙眼睛像是隨便鑲嵌了兩個扣子,沒有鼻子,也沒有嘴,看起來十分令人不適。
「你來做什麼?」他的聲音嗡嗡的,一說話灰色長袍不停鼓動,像是被充了氣一樣。
「我想去白水城。」
「排隊的人太多,價錢你也付不起。」
「你說吧,要多少錢?」
他掃了剩下的人一眼,「一共五個人,除非你拿出能起死回生的寶物,否則根本不可能。」
「我們這裏有個會治療的靈修。」他順手把洛蔓推了出去,「我知道他的獨子在生病,才來的。」
「木靈修?」木皮人盯着洛蔓看了一眼,「師父是誰,幾級靈修,治療過多少人?」
看着他那紐扣般的眼睛,洛蔓就大腦一片空白,她轉頭看向姬歡,他迴避地轉開臉。
「就是個普通木靈修。」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是不是偷偷跑出來的?」
「算是吧。」
「治療過多少人?」
大剛突然開口,「她的水平可高了,解了白晶晶下得毒,還治療好了我的舊疾。」
姬歡咳嗽了一聲。
「聽起來不太靠譜,你們還是走吧!」
「據我所知,小少爺時日不多了,她要是水平不行,我也不會帶她過來,我以我的性命擔保,她肯定可以。」姬歡繼續說道。
「你們等著,我去稟報一下。」樹皮人猶豫一下,轉身進了客棧。
洛蔓剛要開口斥責姬歡,他搖搖頭,眼神中滿是警示,剩下那兩個,聊得眉飛色舞,像是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危險。
過了好一陣,他才出門,盯着洛蔓說,「你進來,他們等在外面。」
「那不行。」小棠把洛蔓擋在身後,「我要和小姐一起。」
樹皮人緩慢地歪了歪頭,紐扣眼睛閃了閃,像是沒明白她的話。
「讓她一個人去。」姬歡馬上開口。
洛蔓只覺憑空多了一陣莫名的寒意,像是微風吹起了她的發梢,她抿了下唇,跟着樹皮人就進了客棧。
四方形的大堂左邊是個櫃枱,裏面擺着個酒櫃,放着幾個酒罈子,枱面上扔著些碗和杯子,幾張桌子被推到一邊,凳子疊在一起,碼在了角落裏,空氣中泛著發霉的氣息,似乎這裏很久沒開過張了,但從桌子磨損的程度來看,應當以前生意很好。
通往二樓的木樓梯踩上去晃晃悠悠,扶手磨得油亮,但一登上二樓,馬上就不一樣了,陽光透過寬敞明亮的窗戶,灑在厚厚的長毛地毯上,暖融融的。
推開一扇鑲著銀邊的厚重木門,洛蔓先聞到了一股混著薄荷氣息的葯氣,房間的光線不明不暗,眼睛十分舒適,窗帘拉得緊緊的,地上扔著圍棋,幾卷書,還有一個個的木盒子。
「就是她?」角落裏坐着個男人,滿臉鬍子,光頭,肥胖,滿臉橫肉,坐在那裏跟個肉山似的,下巴上的肉都快垂到胸口,但他的眼神卻很凌厲。
樹皮人點點頭,什麼都沒說就退了出去。
「你叫什麼?」
「洛蔓。」
「洛家?沒有這個家族,你的師父是誰?」
「白奇。」她腦子一轉,隨口說出了個名字,心想,可千萬不能讓白奇知道,她說過這種話。
「那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傢伙,他就是個紈絝子弟,能有什麼本事?」
「讓我先看看病人吧。」
那男人沉默一陣,「我叫白忍,床上躺着的是我的獨子,白和寧,三年前被人下了毒,一直昏迷不醒,本來對方是想給我下毒的,但我把吃得給了他。」
他的聲音平靜,但洛蔓能聽出下面隱忍的痛苦,「後來我用盡天材地寶,才留住他一條命,來看過他的木靈修,也有幾十個了,你知道他們都怎樣了嗎?」
「殺了?」
「都被我變成了樹樁子,扔到壁爐里燒了。」
「變成木樁子,燒得時候還會痛嗎?」
白忍顯然沒預料到洛蔓會問這種問題,他猶豫一陣,「應當保留了一部分痛感。」
洛蔓走到床前,揭開帷幔,裏面躺着個面色蒼白的小孩,看着五六歲大小,雙眼緊閉,睫毛像是白布上的一根黑線,他的右手放在被子外面,腫的幾乎比他的頭還大,從指間到小臂,都是青紫色的,鼓鼓脹脹,像是注了水,隨時都會破。
「千萬別弄破他的胳膊。」身後傳來冷冷的聲音。
靈氣進入小孩的身體,循環了一次又一次,洛蔓的眉頭逐漸皺了起來,除了右臂,身體的其它部位都沒問題,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切除右臂,他就應當能醒過來了。
她說了自己的想法,對方搖頭,「我要他完完整整的,要不然,即使他醒過來也不會快樂。」
「可以弄個假的,不影響平時生活。」
「我們是土靈修,修鍊必須身體完整,若是少了條手臂,今生也只能是最低級的靈修,作為我的後代,他不可以這樣。」
「土靈修為什麼姓白?」洛蔓想了想,「不是應當姓黃嗎?」
「本來祖上是姓黃的,但後來我們被白家吞併了,就都改姓白了。」白忍說話一板一眼的,如果不看長相,真會以為他是憨厚樸素之人。
「這可有點麻煩。」
何止是有點麻煩,實際上,她根本不知該怎麼治,能給贏銳解毒,是因為她能找到毒源,但在小男孩的體內,她根本找不到毒源,一靠近他的右臂,她就覺得頭暈,什麼都看不清,估計是靈氣不足,級別不夠。
她又只剩一樣法寶了,青藍丹,但小男孩的牙關緊閉,喂葯也不太容易,她也怕喂下去出事,想着還有不少盒青藍膏,便拿出了一盒,挖出一塊,用靈氣融化,抹在他的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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