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主家嗎?」
「主家?」被打斷了思緒,洛蔓眉頭微皺。
「要是沒有,我可以雇你,工錢優厚。」
「也可以。」洛蔓隨口答應,反正她還想多盤桓幾日,有個落腳地,總是方便的。
「那這頓酒菜就算在我頭上了,請問你怎麼稱呼?」
「洛蔓。」
「年輕有為,你是從哪來的,是不是冰凌城?」
洛蔓一笑,「不該問的,就別問。」
鄭三轉動了兩下杯子,「那我帶你先找個住處。」
在客棧的上房安頓下來,鄭三十分肉痛,剛才他帶着洛蔓走了好幾間房,她都不甚滿意,就連這件上房,也能看出她神色中的勉強,他幾乎疑心她會轉身就走,不知後來因為什麼,她又改了主意。
「那你明天辰時來店裏。」
「知道了。」
「那個,能不能再給我點酒?」
洛蔓拿出酒袋遞給他,「就當抵飯菜錢和住宿費了。」
等鄭三喜滋滋地離開,洛蔓坐在書桌前,托腮細思,這裏總讓她有熟悉的感覺,難道她曾經來過,她的目光飄向窗外,跨過皚皚白雪,像更遠處望去。
傍晚,她離開房間,先到酒館找到老闆,他喝得滿臉通紅,一見她就喜笑顏開,「今天就來上工了?」
「不是,來領工錢。」
「還沒上工哪來的工錢?」
洛蔓盯着他不說話,不耐煩地搓了兩下手指,鄭三像是恍然大悟,拿出個袋子遞到她手中,
「廟會賣東西要用券,一個雪花就是一張券,我有二十張券,你省著點花。」
話還沒說完,洛蔓已經到了門外,鄭三嘆了口氣,眼睛瞟著窗外藍瓮瓮的天,嘴裏念叨著,」可別再下雪了。」
她拿着口袋就買了糖炒栗子,烤紅薯,糯米糰子,手裏拿的滿滿的,邊吃邊看,這裏的凡人顯然生活的比藏琅勝地好,穿得也乾淨整潔,臉色紅潤,拖家帶口,有好多小孩子跑來跑去,熱鬧又生動。
「又要過年了。」兩個女人抱着孩子聊天,「還記得咱倆剛認識的時候,才三四歲,轉眼孩子都滿地跑了。」
「是啊,幸虧有素帝和靈后,要不然,這冰天雪地的,哪裏長得出糧食。」
「不過今年不如去年,糧食每月都遲發,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別亂說話,他們不喜歡聽這個。」
洛蔓湊了過去,「請問這裏的糧食從哪來的?」
那兩個女人聽到她的話,和見了鬼似的,臉色煞白,抱着小孩就走遠了。
她走了一路,都在聽人們的對話,繞城轉了一天,終於對這裏了解了個大概,可以說,這裏和丹城十分類似,吃穿用度也是靠人供給,不過並非靈修,而是這裏的皇族提供,這裏就相當于丹城的內城,一切都是因為過年演出來的,平日他們的日子過得也十分節省,往常每隔上三五年冬天,就會進入漫長的夏季,可上一次夏季還是十年前,大家都說,夏天不會再來了,但這些年的吃食倒是沒缺過,大家還算安心。
為了安撫民心,帝后才在臨近佳節之前,舉辦了廟會,供給了大量糖果和零食,還發了新衣服,不過只有少數幸運者才能參加廟會。
聽夠了小道消息,她又跑了幾個攤位,直到把券花得一乾二淨,才返回了客棧。
「客人,你可回來了!」老闆娘雙眼上挑,高顴骨薄嘴唇,精明中透著刻薄,「那酒鋪老闆來了八趟了,生怕你跑了。」
洛蔓微笑點頭,一句話沒說,就往樓上走,她沒動用靈力,所以有點乏,要是蘇椿在就好了,可以泡個澡。
剛剛坐下,老闆娘就跟了進來,她兩隻眼睛一夾,像是試圖看出她的身價,沒等她說話,老闆娘就自顧自的坐了下來。
「姑娘,你是從冰凌城來的?現在從那邊過來的人越來越少,是不是日子也不好過?」
「還可以。」洛蔓抿了口酒。
「你怎麼是一個人?家人呢?」
「都死了。」
「哎,世道艱難,你家原本就是賣酒的嗎?」
「對,我父親是。」
「怪不得呢。」老闆娘目光閃爍,長長嘆了口氣,「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難過了。」
洛蔓等着她繼續開口,果然老闆娘就開始說個不停,「今年是第十年冬天了,別人不清楚,我侄兒在宮裏當差,我可知道糧庫算是空了,要是明年還是冬天,那可就全完了。」
「沒人離開過這裏嗎?」
「離開這裏?」老闆娘愣了下,「原來有個傳說,說穿過迷霧就可以離開,可去得人多了,沒一個人能穿過去,原先還有人嘗試,這些年一去不返的人太多,沒人敢再去了。」
「皇宮離這裏遠嗎?」
「不遠,順着大街往前走,穿過兩個廣場,就到了,不過一般人進不去。」
洛蔓揉了揉額角,「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
「我給你送點熱水來,泡茶也行,泡腳也行。」
她終於想明白了,為什麼覺得如此熟悉,這裏簡直就是藏琅盛地的翻版,都是兩座城,都有奇怪的災害,藏琅勝地是旋風,這裏是冰雪,都面臨着斷糧的危險,唯一不同的是,這裏沒有靈修。
睡到半夜,她聞到一股刺鼻酸氣,剛想起身,就聽到有人竊竊私語。
「是她嗎?」
「放心吧,她已經睡著了,趕緊動手。」
洛蔓乾脆起身,冷哼一聲,「你們是誰?」
「壞了。」兩個黑影直奔她而來,洛蔓輕輕一推,他們便摔倒在地,就算不用靈氣,她的身體也非普通凡人可比,不過如此輕鬆,還讓她有些訝異,看來這裏凡人的身體,實在不堪一擊。
黑影連滾帶爬跑出房間,洛蔓也沒追,她繼續靠在床上,細細思忖,心中冒起一個不可能的念頭,這裏跟藏琅勝地一樣,都沒人能夠離開,而這裏,如果她沒猜錯,應當在那塊冰里,如果這麼說,那藏琅大陸難道也是一樣嗎?
想像中,她看到一座沙丘,是某位上神任意而為,隨手扔下了一些種子,就忘記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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