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下你的脾氣。」里木拍了下她的頭,「想死何必拖着我!就算救人,也要講究方式方法,就你這種性格,還想跟太子和道君斗,不如直接讓沙獸吃了。」
「誰說我要跟道君斗!我要幫助他。」
里木愁眉苦臉,像是捧著一塊燒紅的木炭,「就算跟贏啟斗,你也要想想,這麼跳出去的後果是什麼。」
她抿抿唇,低聲抗議,「就你懂得多!」
馬隊消失,人們緩緩起身,洛蔓盯着車輛消失的方向,冥思苦想,要想把他們救出來必須要進宮,可宮內一定守衛森嚴,她總不能跳牆進去。
可怎麼辦?
「我想進宮。」
「那我們可以好好談談。」里木微笑。
狹窄的巷子,就像一條蜿蜒的長蛇,只能望到一線天空,盡頭處有一扇又小又破的灰色窄門,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注意到。
推開門卻別有洞天,兩進的跨院,水磨石青磚,一塵不染,正中搭了個涼棚,一群人正在喝酒打牌。
「怎麼一株花都沒有?」她習慣了滿眼綠意,驟然看到光禿禿的院子,心裏極為不適。
「養花太麻煩。」里木扔下她,興高采烈地加入了牌局。
「該洗澡了。」蘇椿站起身,把位置讓了出來,「我幫你準備了新衣服。」
在沙船上沒有合適衣服,她勉強套了件里木的長袍,雖然知道他愛乾淨,可穿他的衣服,總是彆扭。
房間不大,東西很少,一張木床,書桌上扔著個長頸瓷瓶,插著支幹枯的月季花。
一件藍色菱紋道袍放在床上,半新不舊,樣式簡潔大方。
洛蔓微微皺眉,「從小到大,我都穿綠色,都不習慣別的顏色了。」
蘇椿幫她打濕頭髮,皂角輕輕搓出泡沫,想起上次洗頭的疼痛,洛蔓縮了縮脖子,沒想到力度剛好,揉得她十分舒適,在丹城的時候,每天蘇椿都來催她洗澡,幫她梳頭,現在一天不洗,她還真覺得有些不適。
「我想妹妹了,着實擔憂她的身體。」
「洛黛本就是萬里挑一的天才,你還是管好自己吧。」
「那我在這裏做什麼?」她又問了一遍。
沉默。
洗過頭,蘇椿幫她把長發盤在頭頂,梳了個混元髻,她本來就眉清目秀,更像個小道士了。
「左右也無聊。」洛蔓垂着眼帘,「我看你心事重重,聊兩句。」
若是平時,蘇椿早就轉身就走,這次她卻猶豫了一會子,才端著水盆離開房間。
現在她唯一的熟人就是蘇椿,她只能多試探幾次。
沒過一會,蘇椿再次進門,把一盤皺巴巴的桃子放在桌上。
「這裏的菜果,真是太糟糕了。」洛蔓拿起一個桃子,勉強撕去皮,左右她不能餓死,先湊合吃,她剛才看了後院,足夠開墾一塊菜地的。
蘇椿抿了兩下唇,「能幫我個忙嗎?」
「你說。」
桃子一點甜味都沒有,但水分不少,勉強可以入口。
「我想回家看看。」
「你家在晚霞城?」洛蔓擦乾淨手,倚在椅背上。
「對,當年我是被道君帶走的。」
「你又不是靈修,道君為何帶你走?」
「我的父母為了救道君,死於非命,臨終前,他們把我託付給了他。」
原來同她一樣,也是家裏沒有靈力的後代,她心中多了兩分同情。
「既然你家人已不在人世,那你回去看誰?」
蘇椿像是十分為難,半天才開口,「我有個鄰居,從小我們關係很好,他也是個凡人,我想帶他去丹城。」
「我跟你一起去。」
「不確定他還住在原地。」蘇椿皺眉,「晚霞城眼瞅著敗落了,丹城好歹還有道君。」
剛才還熱鬧的院子一片冷清,殘羹剩飯扔在桌上,引來一群蚊蟲。
洛蔓生性愛潔,她猶豫一下,便凝出靈力。
「我要是你,就不會這麼做。」
蘇椿端起盤子,走向廚房,「晚霞城的人最討厭靈修.」
「他們怎麼會知道?」
她指指洛蔓的額間,「棘紋。」
「可是已經遮住了。」
「只是遮住皮膚,可棘紋中加了白櫻草,它遇到紅線蟲的汁液,就會發光。」
「那我...」
「所以你要小心,最好別出門。」
好不容易來到晚霞城,要是光呆在院子裏,那和在丹城有什麼不同,更何況她能聽出來,蘇椿只是試探她,並非真的不想讓她出門。
兩人開始清洗餐具,用慣了靈力,洛蔓只覺腰酸腿疼,她越發覺得凡人生活太苦,要是他們都有靈力就好好。
不過趁著蘇椿沒注意,她還是用了點靈力,要不然這一疊疊的碗筷,至少要洗多半個時辰。
風卷流雲,陽光從縫隙間灑落,遠處看金碧輝煌的晚霞城,近處越發褪色。
污水橫流,臭不可聞,兩盤的店鋪幾乎都關了,偶爾有開着的,擺着的貨物也只有那麼幾件,黑洞洞的店鋪里,通常都坐着個彪形大漢。
許多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她們身上,洛蔓只覺她像一塊行走的肥肉,越發捏緊了匕首。
「古董首飾,要不要?」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迎了上來,髒兮兮的,一雙眼睛倒是又大又圓,可憐巴巴探出手,一快碧玉掛在她黑黃指間,晶瑩剔透,燦若明霞。
洛蔓簡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
這塊美玉,如果送給道君,是太適合不過了。
「前面就到了。」蘇椿攔在她前面,眼神充滿警示。
她忙垂下眼帘,跟着蘇椿往前走,可眼中的渴望,被小女孩看得一清二楚。
穿過街市,遠處立着兩人高的青色圍牆,光滑如鏡,是靈修所建,那些凡人根本無法逾越。
葛英桑淮,他們應當就在裏面。
牆內佈局,應當跟丹城相似,外城全是貧民,內城全是達官顯貴,她撇撇嘴,這些凡人,明明離不開靈修,偏偏還要裝模作樣。
蘇椿停住腳步,「原來就在這裏。」
一片廢墟,瓦礫間隱約能看出,這裏原本是一片住宅,洛蔓拾起一塊碎磚,心頭一痛,自從洛家毀了,她就看不得房倒屋塌。
「你們在找誰?」剛才那個小女孩又冒了出來,她的身上系著個木桶,戴着頂破舊的帽子,神態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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