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說實話,肯定會被趕走。
「我最擅長烤肉,若老師能提點我幾句,我明日一定送來上好的沙獸肉。」
老媼盯着她,「你是靈修,怎會擅長烤肉?」
編,硬著頭皮往下編。
「我有個表哥,並非靈修,他喜好肉食,我便特意學了烤肉手藝。」
老媼沉默良久,渾濁的右眼,突然有了幾分生氣,「現在你的表哥呢?」
「洛家都沒了,還有什麼表哥。」
那些驕傲的,年輕的面龐,在她眼前滑過,像是掉落在溪流里的樹葉,一個漩渦便消失不見。
「你伸出手。」
她依言照做。
「靈力是怎麼產生的,你知道嗎?」
「我聽父親說,旋風初現,死傷無數,存活十之無一,無水無糧,有人發現了一株奇異的植物,吃下之後,便有了靈力。」
「奇異的植物?」老媼嗤得一笑,「傳說就是這樣,開始是七分假三分真,最後就變成了十分假。」
洛蔓剛要合上手,身上又挨了一杖,「我沒讓你動。」
「萬物有靈,大多數人都是空擁寶山而不知,靈修是一種溝通方式,你得到了山川樹木的認可,它們願意把生命交付給你。」
太陽照得她頭皮發燙,眼冒金星,胳膊一直抬着,也有些酸痛。
「靈力越弱的人,越容易溝通,反之,越強大的,越不容易溝通。」
「那就是說我靈力強大了?」
洛蔓很會抓重點,一般別人說得不好聽的話,她都假裝沒聽見。
「打斷長輩的話,實在沒禮貌。」
她閉嘴。
老媼伸出手,掌心出現一團鴿子蛋大小的白色光團,初看並無任何特殊之處。
光團忽然脹大,足有一人懷抱才停下,洛蔓只覺迎面撲來清涼水汽,身上所有的毛孔都張開了。
光團上升,越變越扁,像是有個擀麵杖,不停地把光團擀平,約有個一兩分鐘,光團散開,遮住了整個院子,變成了朵朵濃雲,至到雨滴打濕臉頰,她才明白,原來這是造了一場雨。
洛蔓張開嘴,雨水落在口中,清涼甘甜,她的五臟六腑,像是被熨斗熨過,舒服極了。
雨水落肚,一股熱氣從小腹升起,繞着心口轉了一圈,順着胳膊延伸到掌心,米粒般大小的白光,從她掌心升起,融入了雲朵中。
腦中一陣嗡鳴,眼前景色陡然一變,院子和老媼不知所蹤,她站在一片虛無之中,白霧散去,遠處一顆參天古樹,撐住了天地,樹上金光閃閃,她又看到了鳳后,枝葉飄零,無精打采,花苞落了一地。
她心口一痛,想要走過去,剛邁出兩步,才發現又回到了原地,早已雨過天睛,渾身上下,連個水珠都沒有。
老媼抬起手杖,輕輕敲了下她的肩,「你再試試。」
洛蔓的心情,有好有壞。
經過老媼的調教,她能動用靈力了。
可惜靈力只有米粒大小,滋潤一株花,至少需要半個時辰,可以說毫無用處。
順着長長的甬道,她慢慢往回走,玄甲武士從她身邊走過,她能感受到他們兇惡的目光,便低着頭,盡量不與他們對視。
她一遍遍嘗試着聯絡靈力,開始還能有個七八個光點,聯絡一次少一次,最後只剩一個可憐巴巴的小光點,在掌心歡心雀躍地跳動。
好歹有一個光點,她安慰自己,也算小有進益。
那小光點倒是聽話,手心,手背,發梢,眉間,只要她想,就可以出現在任何部位,不過光點好像特別喜歡纏繞着棘紋。
左右無事,不如去替道君打理花園,可沒有靈力,怎麼打理?
她又釋然一笑,以前在洛家,別人用靈力打理花草,她靠花鋤和肥料,養出的花,年年都開得最濃烈。
拔掉野草,翻鬆土壤,灑入藥粉,拌入草木灰,灑落花籽。
道君的雜物房裏,一應俱全,應當是為種青藍膏的凡人準備的。
她只想勤懇幹活,不願動腦多想。
澆水可讓她為了難,要憑着她的小靈力,恐怕要澆到下輩子去,不如...
她拿着舀子,從魚池中往外舀水,反正池水這麼多,少點道君也看不到。
澆完花,她伏在欄桿上,目不轉睛地盯着水面,
魚兒倏忽遊動,像是一團團燃燒的火焰,極為靈動,讓她挪不開眼睛。
「在這裏做什麼?」不知何時,道君站在她身後。
「看魚。」她懶洋洋地回答,「為什麼丹城沒有蝴蝶?」
一包魚食遞到她手邊,洛蔓往下一灑,魚頭湧出水面,快活地擠成一團。
「靈修本不該存在。」
洛蔓抬起頭,眼神迷茫。
「靈修從上神處盜取靈氣,上神震怒,降罪藏琅勝地,她打算只留下靈修和凡人。」
「上神是誰?」
洛蔓腦中一團亂麻,就連父親也沒告訴過她這些,到底她還有多少不了解的事。
「靈修越來越少,凡人越來越多,凡人多,糧食就需要更多,可晚霞城降雨一年比一年少,降雨少,糧食就不夠吃,凡人沒有糧食,就會更加怨恨靈修。」
洛蔓想了好一陣,才明白道君話中的含義。
「那如果把靈氣還給上神,是不是就好了?」
「靈氣蘊藏在每個靈修的體內,除非一個不留。」
根本就是死局。
洛蔓左想右想,頭都大了,也沒想出解決方法、
「你先好好吸收靈力。」只瞟了眼的臉色,道君就明白她在發愁,「至少還有我。」
她鼻頭一酸,道君真是太辛苦,她要趕緊掌控好靈力,替他分憂解難。
「黛兒...」洛蔓還想多問問妹妹的情況,到底怎樣才能找到冰晶蓮。
侍衛急匆匆走到涼亭下,低語兩句。
「等贏帝壽宴后再說。」道君點點頭。
偌大的院落中,又只剩下了她一個,洛蔓反覆地練習與靈力溝通,她總是希望奇迹出現,下一秒,她就再次擁有那種強大的力量,能夠同天地溝通。
不知練習了多久,結果...並不理想。
她和靈力,就像住在一個院子裏的鄰居,很熟悉,但不是一家人。
「跟我來。」蘇椿的聲音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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