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施奕文的計劃之中。
現在那些當家們的船都已經出海去馬尼拉,去巴達維亞了,留在北港的,要麼是顏如玉的人,要麼是沒船沒勢的,他們即便是反對,又有個屁用?
屁用沒有!
這個世界是憑實力說話的,要是鄭一官他們都在寨子裏,估計還真能藉著什麼遼東啦、福建啦挑起什麼事端來,可是現在卻不一樣,現在北港是空寨,能出海的都出海撈銀子去了。
至於那些屯田種地的百姓,他們那會管那麼多。
十一月二十五,「黑風號」和「黑珍珠號」兩艘船在眾人的注視中,緩緩的離開了碼頭,與來時的逆風不同,回程時是順風順水,原本來時十幾天的路程,只用了五天,就已經抵達的北港。
臘月初一正午,當船到北溪的河口時,船上的難民們無不是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這,這,這裏居然這麼暖和……」
難民們驚訝,施奕文也傻了眼,因為他看到了……雪!
北港居然下雪了!
雪!
看着白色的大地,儘管遠遠比不上北方的雪,瞧著倒有點兒像是後世南方的那種初雪,可仍然讓施奕文看傻了眼。
這裏不應該是熱帶,至少也應該是一年三熟的亞熱帶吧!
可怎麼會下起雪呢?
「這,這裏居然會下雪?」
郭懷一詫異道。
「公子爺?這邊下雪不正常嗎?這地方那年不下雪?等到了臘月底,大雪至少得有半尺深,公子爺……」
回頭看着甲板上那些扛了一路凍過來的難民,郭懷一說道。
「咱們這次帶過來了足足兩千人,這麼多人安頓在那也是個事啊,要是不儘快把房子蓋好了,再等等真會凍死人的。」
郭懷一原本一直在大陸負責招募饑民,不過他的船運力有限,一次頂多也就只能運個三五百人,而這次從皮島回來,非但船艙里擠滿了人,就連同甲板上也擠滿了人。人太多,沒地方安置。
施奕文點頭說道。
「是得想辦法,咱們這邊有木料,弄些三層床,大傢伙擠點倒還能睡下,關鍵還是要把房子建起來,還有船廠,也要擴大,我看呢……」
朝着河對岸看了眼,施奕文說道。
「要不然,船廠和房子就建在對岸吧,那邊地方空,沒有人住,也不用擔心他們和這邊有什麼矛盾。」
「公子爺的意思我明白,就像會安那樣,一條河隔開了能省不少亂子。」
「對,」
點點頭,施奕文並沒有解釋什麼,畢竟,他這麼做有他的私心。
把他們安頓在對面,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另立門戶,和莫那他們一樣,這些遼人和北港也沒有任何關係,只要籠絡好了,他們就是施奕文在北港立足的本錢,這可是兩千人的本錢!
而且與內地人不同的是,遼民擅長弓馬!換句話來說,就是天生的戰士,沒辦法,誰讓遼東邊民和土蠻打了幾百年呢。
甚至於其它地方的百姓不同,遼民更願意當兵,而不是種地,因為他們想要打回老家去。
「石頭哥!」
遠遠的,幾乎是在船剛靠到棧橋上,一個嬌小的身影就撲了過來。
是雪兒。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怎麼,你不希望我回來的這麼快嗎?」
施奕文笑道。
「怎麼會,我是說……」
就在雪兒搖頭時,她突然愣住了,因為她看到了船上的人,很多人!
「施大哥,他們是?」
「他們是我從遼東帶回來的難民。」
施奕文一邊解釋,一邊問。
「雪兒,你姐呢?」
「我姐,她在鹽場那邊呢。」
其實,如玉在不在,對於這件事並沒有什麼影響,很快楊天生、陳德他們就過來了,在得知施奕文帶來兩千多難民時,儘管有些驚訝,但他們還是立即忙活着安頓這些人。
住的地方是現成的,畢竟,北港本身就有安置移的大通房,而且這次船主們出來又騰空了不少倉庫,住的地方擠擠倒也能住的下,沒有床不要緊,弄些木板過來,下面墊上幾塊磚頭什麼的,就成了床,沒有棉被,那就多鋪幾層稻草,稻草管夠,人擠著擠,倒也還算湊和。
在外人的眼裏看着如此艱難的生活條件,對於從遼東來到這的難民來說,他們卻有點不敢相信,不太敢相信居然能住到房子,而且每個人還能領到幾十斤稻草,
這樣的日子很艱難?
可他們過去的日子過得更艱難!
尤其是當天中午,當成桶的米飯被抬了過來,大白米飯管飽不說,甚至他們的碗裏還一塊鹹魚,宛如做夢般的生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碗白米飯!
7寸的大碗口,裏面堆滿了亮晶晶白米飯,飯上一塊巴掌大小的鹹魚。
看着碗裏的飯菜,吳滿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叔,這,這……這是給咱吃的嗎?」
說話的時候,吳滿屯看着李大叔,他之所以能上船,是因為大叔是木匠,而捕魚不過是他的副業而已。
「興許,這就跟過去給東家幹活一樣,上來第一頓飯先給你吃頓好的,咱們在船上的吃的不都是半干半稀,現在到了地方,肯定是和著規矩,給咱們吃頓好的。」
對於已經年過四十的李大個子來說,他只能用過去自己的經歷去分析這一切,對他來說,似乎這就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可不就是這個道理,我說滿屯,你小子不知道啊,過去那些女真狗沒過來的時候,咱們到東家幹活,大白米、高梁米管飽不說,一天還得有兩頓肉,那時候的日子啊,可真是舒坦啊……」
說着話,原本正吃着飯的眾人突然變得沉默了,他們之所以沉默是因為他們都經歷了過曾經的好日子,而現在呢?
現在他們卻失去了一切,他們的家人,他們的土地,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毀在了建奴的手裏。
良久,李大個子才說了一句。
「這地方可真好啊!往後咱也能過個安生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