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里倒出的鹽水在淋床上的鹽塊之間流淌著,很快水就順着草席往下滴淌,一層層的滴淌。
這一副看似簡單,可眾無不是眼巴巴的看着它,就像是看什麼新鮮事似的。
人們的目光是好奇的。
如何把毒鹽變成好鹽,這事着實新鮮。即便是將來也能成為他們口中的談資。在眾人的注視中,鹽水一層層的滲透,鹽水的越往下顏色越重。
「快看,快看,變色了,這水變成了黃黑色的了。」
隨着人們的喊聲,他們紛紛把目光投向在淋床下面,那裏有一個收集液體的桶,經過「淋鹵「之後,流下來的鹽水這會已經變成了黃黑色的水,看着又典又黑的鹽水,眾人的臉色無不是微微一變。
過去,他們吃的就是這種鹽啊!
「這,這是鹽裏頭的?」
陳德、楊天生等人無不是傻了眼。
這些「毒水」吃到肚子裏,難怪能吃死人啊!
瞧著眾人面色煞白的模樣,施奕文並沒有繼續解釋什麼,其實,這就是富含氯化鎂等其他鹽分的「苦鹵」。氯化鎂是黃褐色的,加之其中還有其他成分鹽,所以又叫「黃鹵」、「紅鹵」,留着賣給做豆腐的商販。
白毛女的楊白勞,就是喝這個滷水自殺的。論毒性,在古代絕對是殺人於無形的東西,就是太咸了點。想要下毒於無形並不容易。
幾經淋洗之後,當淋床上的鹽從黃黑色變成白青色時,陳德驚嘆道。
「這,這可是上好的青鹽啊!」
說話的功夫,他甚至特意拿起一粒鹽塊,朝着空中看去。
「你瞧瞧,瞧瞧,這鹽對着光一點灰星都看不到,二哥,你瞧瞧這鹽,我敢說,就是官鹽場里的鹽,不過也就是這模樣。」
楊天生走上前去,先看了看,然後又嘗了一口。
「施公子,這鹽,可真是好鹽啊!就是漳州老家賣的官鹽,也比不上這個。」
「當然比不上了,你們嘗的是頭床鹽,頭床鹽一般百姓肯定吃不到的。」
施奕文隨口說道,讀大學參觀鹽場時,他聽導遊說過,古代這種頭床鹽都是達官顯貴吃的,富人吃二床鹽,然後三床、四床、底床都是混在一起賣給普通百姓,古人的三六九等,吃鹽就能吃出分別。
看着手中白中泛青的好鹽,鄭芝鳳的臉色顯得極為複雜,他把目光投向大哥,大哥的神情同樣也很複雜。看着周圍的眾人,心裏五味雜陣的鄭一官,看了一眼老三,便趁人不注意的時候離開了。
「施公子,這鹽,可真是好鹽啊!」
「一般般吧,頭床鹽好,底床鹽就一般了!」
就是再一般,那也比我弄的鹽好啊!
其實,這鹽最早還是我煮的呢……鄭芝鳳張張嘴,話終究還是沒說出口來,又客氣了幾句,見眾人壓根就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他便知趣的離開了,這樣的場面瞧着實在是讓人心酸!
從底床捏起一塊鹽粒,然後施奕文放到嘴裏嘗一下。
「呸……」
入口的苦澀,讓他就趕緊吐了出來。
底床鹽的味道實在是太差了,也就是比先前沒處理的稍微好一些罷了,他又拿起所謂的「上好青鹽」嘗了嘗,入口的味道仍然不盡人意,和後世雪白的精鹽相比,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鹽,除了鹹味之外,還有一股苦味、澀味。
「就這鹽……還是上好青鹽啊。」
一旁的陳德卻不以為意道。
「施公子果然是南直豪門大戶出來的,這鹽比上好青鹽只好不差,在漳州老家,普通人家怕見都沒見過,也就只有那些鄉紳地主才能夠吃得起的這樣青鹽了。」
「那是,這樣的青鹽市場上少說也要上百文一斤,平常百姓誰家能吃得起?」
「上百文一斤,那老三弄的這十萬斤鹽,可不就得值上萬兩銀子!」
瞬間,周圍儘是一片嘩然,不說別人,就連甘輝、施大瑄等人也在心裏盤算了起來,十萬斤鹽,上萬兩銀子,這樣的明白賬,誰不會算?誰又不心動?
心裏算著賬的時候,眾人瞧著那張看似簡陋的淋床,無不是雙眼冒出光來。
這那裏是鹽啊,分明就是白花花的銀子!
「這還只是青鹽,我聽人說,最好的鹽還是那種雪花鹽,那種鹽白的像雪似的,據說要兩三百文一斤,可惜那樣的鹽,聽說那叫鹽母,每十斤鹽里才能挑出一斤,那鹽……」
不等楊天生說完,施奕文就隨口說道。
「那鹽我會制!」
「什麼!公子會!」
楊天生驚愕的睜大眼睛。
「什麼鹽母不鹽母的,就是多幾道工序而已。」
施奕文隨口說道。
那怕就是這種青鹽,在後世也就是所謂的粗鹽,頂多就是當融雪劑啦、當工業鹽用,食用鹽需要經過進一步深加工。那種粗鹽可能就是所謂的「雪花鹽」。
一斤鹽兩三百文。
這倒也是一個不錯的財路。
想到這裏,施奕文的眼睛都忍不住亮了起來。
造船到海上獲得財富是追求不假,但是海外的貿易總需要商品吧,既然這個時代精製鹽那麼貴,那麼不妨用這東西掙上一筆。
雖然施奕文學的是天坑專業,而且還是二流大學的天坑專業,用後世的標準來說就是個學渣,但是也是經歷過中考高考磨礪,化學基礎還算是紮實,粗鹽的精製不過只是化學里的入門知識而已。這個技術再簡單不過了。
技術是簡單,可有的事情不簡單啊!
「施公子,不知那雪花鹽如何制?」
面對楊天生的詢問,施奕文的唇角動了一下,笑而不語的看着他。其實,他壓根就看不上製鹽的那點小錢,可縱然是看不上那點小錢,可是並不妨礙他把那點錢拿出來籠絡人心。
利益又豈是平空讓給眾人的,既然要拿出來籠絡人心,那就要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笑而不語的看着楊天生,沉思片刻后施奕文笑道。
「雪花鹽好制,但是問題是,往後的鹽利如何分配!」
然後他又轉臉看着周圍的眾人,
「既然這鹽是大家制的,我以為這鹽利不妨由大家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