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買這裏的貨帶走，去挑挑選選就好了，管他什麼時候運來的？「只是我不喜歡罷了。」楚筱妍何嘗不知自己這番詢問引來對方察覺。她從鶴氅下拿出十張面額五百兩的銀票漫不經心的晃動，「如果你能如實回答，這五千兩銀票就是你的了。」五千兩！得賣出去多少奴僕才能賺到？瘦小中年人看得心動不已。「如何？你要不要回答我呢？」瘦小中年人咽了咽口水，一番天人交戰，最終還是搖頭拒絕，「我不能壞了我們這行的規矩，對不起，無可奉告。」怕自己繼續留在這裏會忍不住打破規矩，中年人再不敢看楚筱妍手裏隨風擺動的銀票，腳底生風一溜煙走遠。「嘖，沒想到這人還挺遵守原則。」楚筱妍捏著銀票眉頭一皺。這可不行，五千兩的銀票都不能動搖這些人販子的心，她得繼續想想辦法才行。段蕭然笑了一聲，笑聲透著淡淡薄涼，「守原則？妍兒，你太瞧得起這些販子了。」「不過是出的錢還不夠多，再加五千兩試試去。」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只要出的錢多，再危險的事都有人做。楚筱妍杏眸一眨，心裏對這個男人豎起大拇指，好傢夥，一口價就漲上去五千兩，不愧是段蕭然，財大氣粗！二人在市場上又逛了一圈，把銀票面額提到一萬兩后，果然有販子經受不住誘惑，跟他們來到無人處進行交易。黑瘦矮小的年輕男子摩拳擦掌的盯着楚筱妍手裏的二十張銀票，就差沒把渴望寫在臉上。「只要我把前幾天送來嵊州碼頭的奴僕下落告知夫人，這一萬兩銀票夫人就會給我嗎？」「我決不食言。」楚筱妍把銀票抖動的沙沙作響。還故意拿着銀票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黑瘦年輕男子的眼珠也隨着來回擺動。「好！那我說！」男子心一橫牙一咬，決定為了這一萬兩鋌而走險。媽的！有了這一萬兩他幹什麼不行？誰還要繼續冒着被抓的風險買賣人口。有了一萬兩，他就可以隱姓埋名買下上百畝田地，僱人給他種地收租去了。「你們不認識這地方，即使我跟你們說了，你們也不好找，乾脆我帶二位去走一遭好了。」「可以。」楚筱妍抽出三張銀票遞過去，「不過以防你耍花招，這二十張銀票我會邊走邊給你。」「你若耍花招。」楚筱妍話音一落，旁邊的段蕭然掀起了身上大氅，露出從來到嵊州就握在手中的軟劍威脅一晃。晦澀天光下，軟劍劍身上卻泛著凜冽寒光。黑瘦男子看着彷彿削鐵如泥的鋒利劍刃吞了口唾沫，隨即搖頭如撥浪鼓，「小的哪兒敢欺騙二位！二位這邊來！」楚筱妍和段蕭然跟在這個年輕的販子身後往市場深處走去，一路上左拐右拐，凈走一些狹窄漆黑的小巷。如果沒有他帶領，楚筱妍和段蕭然根本找不到關押奴僕的地點。

走了約摸兩刻鐘，三人拐進一個隱蔽的巷子裏。巷子盡頭是堵堆放着雜物的石磚牆，年輕小販一雙手往牆上摸去，楚筱妍只見他詭異的移動着手指，不知道摁到什麼地方，石磚牆發出了轟隆隆的聲響。眼前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入口，三人沿石階走進入口一路往下，最終，來到一處廣闊陰暗的地下牢房內。「你們就是把最近幾天運來的奴僕關在這種地方？」黑暗中看不清楚筱妍的表情，嗓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溫軟平靜。和她十指緊扣的段蕭然感受到指尖相觸處傳來的緊繃，知道她的內心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這麼寧靜。「不然也沒辦法收容。」年輕人理所當然的語氣。藉著安插在地牢中的火把一間間牢房看過去，裏面關押的都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孩提。年齡初步估算在五六歲到十五六歲不等。「你們弄來的貨色怎麼都如此年幼？」一間牢房門外，楚筱妍凝眸盯着木欄門后，蜷縮在雜草堆上的臟污奴僕。看外貌大小分辨，對方是個不超十歲的孩提。「都是些孩子，什麼活計都做不了，買回去還得養着他們，何等麻煩。」楚筱妍盡量以一種聽上去毫不在乎的語氣說道。主要就是想弄清楚，這間規模龐大的地牢中，關押那麼多孩提僕從作甚。「是有些麻煩，可貴客別忘了，買回尋常奴僕去，那些年長的奴僕很有可能會反抗，但如果是孩子就不一樣了，即便他們真想反抗也掀不起風浪。」年輕人同樣是毫不在乎的語氣。但跟楚筱妍的故意偽裝不同，他是真的不在乎這些孩子們的死活。「而且貴客難道不覺得，這些孩子尚且年幼，只要買回去好好調教，假以時日定能得到一個忠心耿耿的奴僕嗎？」一絲詭異笑容浮現在年輕販子嘴角，看得楚筱妍心裏一陣不適。「孩子年小不記事，可以養熟了為自己所用，哪像那些上了年紀記事的奴僕，買回去也得不到他們的真心實意。」楚筱妍被販子的話氣得不輕，握住段蕭然那隻手的柔荑再三收緊，彷彿下一刻就會抬起狠狠地往年輕販子臉上甩去。「可這樣也太過分了，他們還都是孩子啊！你把他們綁來當作奴僕賣出去，可是毀了一整個家庭！」難道他就沒想過，失去孩子的人家有多難受嗎？「這關我什麼事。」年輕販子極其冷血。對他們這些干這行的人來說，這些奴僕就跟尋常商販出售的貨物一樣，根本沒有把他們當成人來看待。楚筱妍看出了他想表達的意思，一直壓着的怒火終於衝破束縛，在胸腔里開始熊熊燃燒，「太過分了！」「妍兒。」男人微涼淡漠的聲音忽然響起，音量不大，但是足以在整間地牢中迴響，「跟這種人生氣沒必要。」「當心氣壞身子。」手臂展開圈住渾身發抖的嬌小身軀，段蕭然越過楚筱妍頭頂，直直看向表情錯愕的年輕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