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不過發生在眨眼之間，刀十三甚至還沒來得及思忖完畢就見一道身影出現眼前。他眯眸迎光看去，天光包圍下的高大身影逐漸清晰。眸子微微眯起，他喊出了身影名姓，「段蕭然。」「你就是刀十三。」就在刀十三打量段蕭然的那一刻，段蕭然同樣用視線噙住他來回審視。令他意外的是，這名以一己之力挫傷劍一劍八的刀隱衛竟生的如此年輕，想來是剛及弱冠之年。「不錯，我就是。」刀十三抬高下巴，想居高臨下俯視他。奈何他的個頭要比段蕭然矮了一截，即便心想之，卻也心有餘而力不足。「沒想到這麼快你就反應過來我用了調虎離山之計。」刀十三毫不掩飾自己對段蕭然的讚歎，「難怪我家大人常稱讚你聰慧過人。」諸如此類的話他從攝政王口中聽過不少，而每次稱讚過後伴隨而來的往往也是一聲嘆息。大人不止一次說過，倘若段蕭然是北丘人該多好。無論他的驍勇善戰還是足智多謀，倘若能為皇帝所用，一統四國的霸業早就由他們陛下完成。段蕭然靜靜聽完他的感嘆誇讚面不改色，「少廢話，我勸你最好乖乖束手就擒，省得待會兒交手自討苦吃。」大掌摁上腰間玉帶，犀利鷹眸如同擒住獵物一般死盯在刀十三身上。彷彿只要他動一下，段蕭然便會抽下玉帶軟劍直刺過去。「我聽聞昔日段將軍不單使得一手好槍法，劍氣更是縱橫九萬里，一劍霜寒十四州。」刀十三在他覆上腰間充當玉帶的軟劍那刻便動了，手中迅速掏出一枚煙霧彈重重摔在地上。一片嗆人煙霧頃刻瀰漫，充斥在這座並不算寬敞的木屋內。段蕭然下意識抬手遮住口鼻，卻仍慢了一步，眼淚條件反射流出，一邊咳嗽他一邊沖入煙霧中尋找刀十三。「守住門窗，別讓他逃了！」滾滾煙霧中段蕭然厲聲吩咐，隨同而來的暗衛劍八等人行走在煙霧中，同樣尋找著刀十三的身影。靠近窗戶前的劍十三恰好從余光中瞥見一道身影正向樹林外跑去，那身影帶了幾分熟悉之感。「是刀十三！主子，刀十三往西邊逃去了。」「我們追！」眾人按照劍十三提示奪門而出，果不其然，前方有道身影正在玩命狂奔。刀十三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段蕭然等人正跟隨後面緊追不捨。他暗中啐了一口怒罵幾聲粗話，腳下步子一轉，原本奔向北丘據點的念頭改為直奔學堂而去。春雨淅淅瀝瀝遍撒大地，已是黃昏之時，風雨交織成一片淡淡薄霧籠罩小城。楚筱妍執傘站在雨中翹首以盼，緊閉的學堂大門吱呀開啟，一群孩童從中跑來。「娘！娘！我們在這裏！」雲兒、清兒眼尖發現母親身影，手牽手冒雨朝她跑來。楚筱妍匆忙快步迎上，手中紙傘盡數傾斜，為兩個小傢伙遮風擋雨，「今天在學堂里開不開心？又學什麼新詩詞了？」

「開心！娘，我和妹妹已經會背千字文了哦！」雲兒、清兒跟着母親坐上路邊馬車，嘴裏嘰嘰喳喳說着在學堂里經歷的一切。兩個小傢伙爭先恐後搶著給她背千字文，楚筱妍面帶微笑聽着，吩咐劍一駕駛馬車回吳府。「是夫人。」劍一恭敬應下，手中馬鞭高高揚起揮下，拉車駿馬吃痛嘶鳴，邁開四蹄拉動馬車軲轆轆駛向前。駕車拐過一道路口，幾道熟悉身影映入劍一眼帘。一貫平靜無波的黑眸里泛起點點漣漪，他驚訝地喊出身影為首之人，「主子？」猶在喘息的段蕭然抹了把臉上雨水大步走向馬車，「接到夫人和小主子了？」「是。」劍一勒住韁繩在路邊停下馬車，「主子不是去追刀十三了嗎？」怎會突然出現至此？段蕭然便把之前遭遇和盤托出，「那傢伙朝學堂逃了過來，我擔心他會對妍兒他們不利。」外面傳來一陣熟悉的交談聲，打斷車廂內的母子三人閑話。楚筱妍掀開門簾探頭看去，目光觸及與劍一說話的段蕭然，杏眸閃過一絲驚奇欣喜，「你回來了！是不是已經抓到了跟蹤者？」段蕭然收回看向劍一的目光落於妻子身上，仔細打量一番，確定了她安然無恙后縱身跳上馬車。「回去再說。」礙於雲兒、清兒在場，很多事他不方便講。楚筱妍察覺到丈夫言語間的低沉凝重，初見他時的欣喜笑意淡淡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濃到化不開的憂慮。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嗎？「爹爹！」兩個小傢伙看到父親倒是歡欣不已，二人尚未發覺籠罩在父親身上的陰鬱擔憂，興奮撲進他懷中，把學會的千字文獻寶一般背給他聽。面對一雙可愛兒女，段蕭然也斂去了心底的顧慮不安，一手一個攬在懷裏同他們說笑。劍一駕駛馬車趕回吳府，一家人用過晚膳回房玩鬧片刻。把雲兒、清兒哄睡之後，楚筱妍起身走向站在窗前眺望雨夜的高大男人，輕聲開口，「可以告訴我了么？」傍晚時分，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學堂門口，一臉焦急不安地撕碎雨幕闊步而來？「今日下午，我帶人前去尋找跟蹤者。」段蕭然喉頭微頓，緩緩道來今日之事。楚筱妍起初平靜聽着，直到他說刀十三放出煙霧彈，奔向學堂而來，溫柔如水的杏眸才泛起點點震蕩。「我擔心他會對你們不利，拼了命追過來。」段蕭然依舊清晰記得傍晚時分劇烈臌脹彷彿隨時都會奪胸而出的心臟，他發覺刀十三將目標轉移在了妻兒身上，一雙鳳眸瞬時染上猩紅。就怕刀十三走投無路孤注一擲。倘若他真的對妍兒三人出手而自己沒能及時趕到。段蕭然喉間一片乾澀，「幸好，他不曾傷害你們。」「還有這回事？」楚筱妍一臉驚訝，「不過我和雲兒、清兒的確沒遇到危險。」「嗯，我想他大概是利用這個機會，引我前來保護你們再趁機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