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商站在韓覺的身邊，面對山崩海嘯般的歡呼，渾身發抖。

一半原因是後知後覺的緊張，另一半是現場完美地唱完《以父之名》，壓力被卸下，心情十分亢奮。

黃進是等到台下掌聲和歡呼響得差不多了的時候，才登台的。

「子商，現在是什麼心情？」黃進問。

「我感覺……像做夢一樣！」張子商思考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用十分俗氣的形容來描述自己的感受。

黃進理解這種感覺。在黃進還是個酒吧駐唱的時候，他也做夢都想拿到一首好歌，然後成名。但現實就是，好歌得在成名歌手的手裡才會紅，好歌是輪不到他們這些娛樂圈底層嘍啰的。即便有才華的嘍啰自己寫出一首好歌，但也得有宣傳，有平台，有曝光，才能火。現在無數歌手夢寐以求的事情，就被張子商遇到了。這個夢的分量，怕是傳說級別的了。

黃進如果不是轉型綜藝主持，又已年過四十心態平和，不然他怕是也會羨慕張子商的運氣了。

「我現在還感覺我在夢裡！因為我竟然沒有失誤！我平穩地把這歌唱下來了！」張子商很興奮。

「……」黃進聽到不是預想的對韓覺的感謝，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是莞爾一笑。

鎂光燈下，張子商滿頭大汗十分清楚。是被西裝熱得，也是緊張的。

黃進從口袋裡拿出手巾幫可愛的張子商擦了擦額頭的汗。

「今天你的表現特別好。」黃進誇獎道。

「我終於不用被釘在恥辱柱上了！」張子商大喊，隱約帶有哭腔，引來台下一片鬨笑。

黃進站在張子商的旁邊，卻感受到張子商是在說真話，不是搞笑。

黃進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張子商已經不如以前開朗了，總是會自己給自己壓力，他們這些當哥哥的也特別心疼。

但是設想一下，如果是自己拿到《以父之名》這樣一首歌，想必自己給自己的壓力也不會小到哪裡去。

黃進拍了拍張子商的肩膀，然後就打算讓張子商緩緩情緒，他先採訪韓覺。

「韓覺，哇~~這歌，嘖嘖，太厲害了！」黃進連聲讚歎。對於韓覺的才華，他不知道怎麼誇才能讓自己不那麼像一隻舔狗。

「謝謝。」韓覺道謝。

相比張子商頭髮末端沾染著汗，氣定神閑，梳著大背頭的韓覺就一直很有風度，跟拍電影一樣。

台下的觀眾又開始歡呼和尖叫，似乎想再來個長達五分鐘的情緒抒發。好在被黃進很快按了下去——拖延時間不能太明目張胆。

黃進說：「就么好的歌，拿到我們【極限演唱會】來唱，總感覺有些大材小用了。你這硬生生把【極限演唱會】的質量拔高一截，完全是給我們節目組下一屆請音樂人增加工作難度啊。」

黃進這些擔憂半真半假。

台下的觀眾立馬就大喊：

「還請他！還請他！還請他！」

「下次還讓韓覺來就行了！」

「讓韓覺負責！」

黃進看著觀眾，一臉【就等你們這句話了】的笑容，然後看著韓覺，要他聽聽八萬觀眾的呼聲。

「如果下一屆【極限演唱會】你還來的話，」黃進笑容滿面眉飛色舞道，「考慮一下我怎麼樣？」

韓覺沉吟了一下，說：「不了吧。」

「嫌棄我年老色衰？」黃進一下子就不開心了，「我跟子商比不差在哪裡的。」

說完，還圍著韓覺跳起了性.感熱辣的貼面舞，用手拂過韓覺的胸肌，扭著乾癟的臀部去蹭韓覺。

台下觀眾一邊嘔吐一邊笑。

在待機室的章依曼看得受不了了，指著屏幕大罵黃進試圖挖人牆角不說，還不要臉地試圖勾引別人的男朋友，心地實在是壞極了！

韓覺無奈地笑笑，然後攬過張子商的肩膀，說：「如果有下一次的話，我應該還是會跟子商一組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張子商很感動，但還是很沒有逼數地問出了他的疑惑：「【應該】？」

「應該，」韓覺點點頭，用理所當然的眼前看著張子商，「因為下一次我有可能是以章老師的助陣嘉賓來的。」

「……」張子商覺得章依曼真是他獲得韓覺寵愛的最大難關。

韓覺這突如其來的狗糧讓觀眾們尖叫，哀嚎。

待機室的章依曼很滿意，就不去計較剛才韓覺被黃進跳貼面舞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推開黃進。

「說到衣不如新，我注意到你們胸口的白玫瑰和紅玫瑰了，它們有什麼用意嗎？好像西方那邊正裝也不是這麼個穿法吧？」

「對，這是韓老師的提議。」

「這是源於我夢裡夢到的一個故事吧，玫瑰其實……」

黃進把韓覺和張子商留在舞台上又採訪了一會兒之後，才歡送他們：「讓我們再一次掌聲送給【炒飯組合】，感謝他們帶來的精彩表演！」

韓覺和張子商揮手告別觀眾，就從舞台的另一邊下去了。

身後，是黃進在台上主持：「哇，我都有些同情第二組的沈賀了……」

到了後台，韓覺對張子商微笑著說：「不錯。」

張子商聽了就特別興奮，差點跳起來，彷彿人生獲得了莫大的肯定。

但他走著走著，才突然驚覺他剛才在台上忘了表達對韓覺的感謝。

「啊呀！」

「怎麼了？」

「……啊，沒什麼。」張子商搖頭。當著對方的面，【忘了謝謝你】這樣的話張子商還是說不出來的。

韓覺沒怎麼在意，只是繼續走。

張子商看著前方韓覺的背影，心裡不免感嘆：【今天之後，就要結束了啊。】

想著遇到韓覺以後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緊接著想起和韓覺相處的點點滴滴——和韓覺組隊後分外的膽戰心驚，去打招呼，連號碼都不給他。後來室外會面，被韓覺的不近人情嚇到想哭，後來懷著被韓覺吃，被韓覺揍的準備，去到韓覺家，被韓覺的才華徹底折服，他還有權利在一堆好歌里挑，但同時也被韓覺幾句真實而直指人心的話說得羞愧難當，還吃了韓覺一盤炒飯，發現韓覺也不是什麼惡魔。接著在【藍鯨】錄音室見識到了嚴師般的韓覺。再是韓覺和公司關係緩和，他再也不用偷偷隱藏對韓老師的欽佩了。今天在來演唱會的路上，他還被韓覺鼓勵要自信，今天他一直緊張，如果不是有韓覺在邊上，他保准能緊張到吐……今天過後，如果沒有正當理由，他就再也沒法感受到韓覺的慈愛了。張子商頓時感到不舍。

張子商深吸一口氣，開口：「韓老師！」

「嗯？」韓覺回頭。

張子商一番猶豫之後，把模模糊糊橫亘在心頭已有一個月的想法，清楚說了出來：「我能不能跟你學音樂？還有舞蹈？」

「跟我學音樂？」韓覺有些驚訝。

「對！」張子商有些緊張，生怕被韓覺立馬拒絕，於是磕磕巴巴，想到什麼說什麼：「你之前問我……不是，你以前跟我說，要我認真問自己想要做一個什麼樣的人，不能單純為了【不希望被當成偶像】這個方法而趕時髦……我回去之後一直在想，後來我想到了，我，我想做音樂！在你邊上的這些天，我發現能用音樂表達自己特別好！我現在雖然不能表達出什麼，但是我覺得我是可以表達的！」

韓覺沒有打斷。

「所以……所以我想跟你學跳舞和音樂，拜您為師！」張子商說完之後就緊張地看著韓覺。

韓覺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有些棘手。

「這讓我怎麼說呢，」韓覺看著張子商的表情，「有些突然。」

不管是前世當編劇，今生當明星，他都是半路出家的，自己摸索著來，野蠻生長，無論如何都不像是能傳授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給徒弟。

張子商大概是覺得自己誠意不到位，於是不管不顧地就想要跪下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好在韓覺眼疾手快拉住了張子商。

現在人多眼雜的地方，被拍到照片，明天大概頭條就會是【韓覺惡性不改，欺凌張子商逼他下跪！】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回去考慮考慮，你也回去冷靜冷靜。」韓覺拖著張子商就往待機室走去。

張子商也覺得自己唐突了。

回到待機室之後，迎接他們的是熱烈的掌聲。

大家把韓覺和張子商誇了一頓之後，就繼續一起看可憐的第二組的表演了。

其實也真是這樣的，雖然【炒飯組合】已經下去，但大家還在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