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就是你們晚歸的理由？」

  周留戲將半框眼鏡戴在鼻樑上，那雙銳利的眼睛在三個人身上緩緩掃過，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令人窒息。

  尉遲末原本是跟著兩個人一塊心虛，但他轉念一想：

  他和粉絲見個面也沒什麼不對啊，幹嘛這種犯了大錯誤的樣子？

  想通個中關竅，尉遲末悄悄後退一步，打算神不知鬼不覺地上床隱身，將自己從這場沒有硝煙的單方面對峙中摘出去。

  可惜他的退隱大計在第一步就受到了阻礙——一隻來自蔣晨星的手緩慢但是有力地抓住了他的衣角，讓他被迫站在原地。

  微熱的暖手寶此刻仿佛成了他的枷鎖，讓他無處可逃。

  左右和身前的視線在他身上聚集，此刻的他終於後悔讓蔣晨星給他暖了一路的手。

  簡直是如芒在背，如鯁在喉，如果他坐著，還可以加一條如坐針氈。

  「你們抬頭，我又不打算幹什麼。」

  周留戲無奈地嘆了口氣，遞給他們一人一杯熱水，語重心長：「不是不能晚歸，至少告訴我一聲你們去哪吧，剛剛去了練習室，都沒找到你們。」

  蔣晨星悄悄對尉遲末吐了吐舌頭。

  這小破孩不會為了報復周留戲不換房間之仇就沒告訴他吧？

  果然還是最年長的最靠譜。尉遲末將周留戲在他心裡的地位默默恢復到原來的位置，完全忘記了下午周留戲摸魚的事。

  蔣晨星確認周留戲真的沒有生氣，討好地抓住他的袖子小心翼翼看著他：「那戲哥……關於換教室的事情……」

  王初皓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尉遲末看著他們兩個人的互動，腦子裡想像的場景真實地反映在了兩個人身上，尉遲末覺得真的很好笑。

  同時他又有些好奇，趁兩個人沒注意這邊悄悄摸到王初皓身旁，他當然沒有自戀到王初皓會選擇拋下面子和他一個練習室的地步，但他還是好奇：「你難道不會想和周留戲一個練習室嗎，我記得你們是一個公司的。」

  「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行吧。」

  尉遲末吃癟，爬上床聽著下面吵鬧的聲音想到了上一世截然不同的團隊氛圍。

  每個人都為了資源勾心鬥角，哪怕是營業行為也都摻雜著暗暗的較勁行為，更別提後來資源衝突，更是連兩個人一起營業都不可能。

  那……他們會嗎？會為了自己的資源而大打出手嗎？

  想著想著，耳邊的聲音漸漸模糊不清，尉遲末伴著特殊的背景音樂陷入無夢之鄉。

  第二天，站在另一個練習室，看著另一位完全陌生的A等級成員和對他挑眉的王初皓，尉遲末終於理解了王初皓那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是什麼意思——

  人員分配完全是隨機的。

  可憐的蔣晨星。

  尉遲末四處掃了一眼，陸子明這次沒有和他分在同一個練習室。

  「嘿everyone，今天上午是我來和大家一起！」

  徐欽的聲音和開門聲一塊到達，他看了一眼松鬆散散的學員，變臉一般換上了嚴肅的表情。

  「怎麼還在這裡愣著？熱身做了嗎，歌詞記住了嗎，舞蹈動作會了嗎？」

  徐欽慢慢在僵硬站直的學員身邊踱步繞了一圈，停在尉遲末和另一位A等級學員對面。

  「以及，後天我們要重新進行等級評定，最低等級的學員們，將會剝奪上台機會。」

  聽到重新進行評定，甚至最低等級的人沒有辦法上台錄製的噩耗，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更加賣力地學習主題曲的表演。

  這可苦了尉遲末，另一位A等級學員沒能像周留戲一樣完全掌握主題曲，學員又不信任B等級的王初皓，只好圍在尉遲末身邊，請求他能在有限的時間多教他們一點。

  「只依靠我光教是沒有用的，你們需要自己掌握。」

  面對眾人步步緊逼，尉遲末慢慢想後退，直到後背貼在冰冷堅硬的牆上。

  「你們需要自己多練，肌肉記憶可比我一遍一遍地演示效果好。」

  圍攻的學員依舊不肯離去，不依不饒想要讓尉遲末多給他們演示幾次。

  尉遲末不禁有些懷疑他在這裡是不是表現得太好說話，以至於所有人都以為他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在他的世界所有人勾心鬥角，表面和和氣氣背地裡不知道給人下了多少絆子，冷著臉對待所有人是他認為最適合他的辦法。

  尉遲末也是在選秀里得到了「冷麵門面」的稱呼。

  「最後一次。」

  尉遲末拿出原本練就的冷臉本領，不笑的時候就連眼下一對增添俏皮的黑色小痣都嚴肅幾分。

  再一次完整演完一遍《塔尖》，尉遲末強硬地讓所有人自己練習，他會根據其他人的動作提出改正方案。

  看著事情慢慢回到正軌，尉遲末安心塌下肩膀，脫力順著牆壁滑倒在地上，扇著風調整呼吸。

  一瓶冰水無端貼上他的臉，冰與火的極致接觸讓尉遲末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給，別把自己累死。」

  「這都快入冬了，哪來的冰水？」

  尉遲末沒接，稍微把頭挪遠一點，看清了同樣訓練的臉色通紅的王初皓。

  王初皓貼著他坐在地上，尉遲末看他沒有回答的意思便也不再追問，安安靜靜坐在小角落。

  王初皓不解地歪頭看向他：「我都看出來你不耐煩了，你怎麼還能忍下去，教他們跳舞？」

  時間一點點流逝，尉遲末似是終於聽到了王初皓的詢問，如夢初醒一般眨眨眼，摸著耳釘慢吞吞地回答：「啊……想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想要改變一下，而且我發現，還是現在的狀態更適合自己。」

  這些學員麻煩是麻煩了點，但是還是挺熱情的，而且洋溢著青春的氣息，激情上進，而且也沒有那種勢同水火的關係和各種亂七八糟的……潛規則。

  「倒是對你改觀了，畢竟之前你看著就不太像把我們放在眼裡的樣子。」

  尉遲末心虛地移開眼，某種意義上來講，他的實力確實足夠他把這裡的人都不放在眼裡。但這並不代表著他會主動無視別人，也不代表他會對別人的求助視而不見。

  王初皓站起身拍拍屁股，向他伸出一隻手：「來吧，休息得夠久了，就算我們已經掌握了主題曲，我們也不能懈怠。快點的，我跳一遍你給我糾錯。」

  尉遲末怔怔地看著那隻手，又抬頭看了眼王初皓的表情，他在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