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寶將畫卷丟在了桌上,整個人往沙發上靠了靠,拉過棉被,暖暖和和將自己包裹了起來:「這幅畫不可能是真的,唐伯虎又不是神經病,咋會自個罵自個呢?」說完他還取笑潘小強:「你說你這個能憑著小瓷片知道年代的高手咋會在這麼明顯的地方打眼失算?我真的很不理解啊!」
石大壯打聲酒嗝,接著倒了一杯:「破老頭,敢反駁強子,我再喝一杯你的紅酒。」
一提這瓶波爾多吳寶就來氣,將棉被裹到脖子處,扯著嗓子喊道:「你丫的就是流氓,我跟你說今天就算把我這瓶紅酒喝光,這幅畫也是假的。」
潘小強連忙扯住了吳寶:「老吳,你先別動火,這幅畫你再看看,唐伯虎略有些瘋癲的人也不是干不出這樣的事情。」
吳寶還是搖著腦袋,表示潘小強說的想法太玄乎,不敢相信。
左讓看不看,右讓看還是不看,潘小強氣得受不了,將畫卷小心翼翼的放好,重重的拍了拍桌子,憤而起身,指著沙發上的老頭喝道:「吳寶!你知道你的做法是有多荒謬么?你這是傷害華夏的古玩。讓真正的寶貝得不到保護,我要控訴,你這樣的人不配當華夏古董協會的副會長,你只配去景德鎮掃地!」
吳寶眼珠子提溜亂轉,說實話他對於潘小強剛才的小宇宙爆發還是有些膽寒的,被噴的時候甚至將頭完全縮進了被子裡面。
等到一頓亂噴完畢,他才將腦袋伸了出來,弱弱的說道:「讓我再看這幅畫卷也行,給個理由先。」
「要啥理由,我強子兄弟說這個是真的就是真的。」石大壯插了一嘴。
潘小強還哪管這些,喊了喊石大壯,兩人將畫卷拉開,平行放在吳寶的面前:「老吳你先看看。」
吳寶緊閉著眼睛說啥也不看。
「那好,你不看是吧。」潘小強搶過石大壯手裡的紅酒一口氣全部喝完:「你聽我說理由,如果這幅是贗品,那麼為什麼配畫的小詩和唐伯虎的筆法如出一轍,而且畫法也能肯定是他的風格!」
「這有什麼?肯定是有人臨摹出了唐伯虎這傢伙的筆跡,然後寫了首罵唐伯虎的詩唄?」吳寶還是沒有把眼睛睜開,這番小孩子氣著實讓潘小強忍俊不禁。
「對啊!」潘小強笑了笑:「那麼這幅畫的鑒定就不能從那首詩裡頭破題了,得從這幅畫的本身來看啊。」
一語驚醒了夢中人,吳寶迅速把眼睛睜開,瞄了瞄潘小強:「你這句話好像還隱藏著哲學道理——第一印象欺騙了我的眼睛?」
潘小強點點頭:「對,就是這個意思。」說到這他也有些微微紅臉,畢竟自己也被欺騙了,要不是靠著異能,他很有可能都把這幅國寶級別的畫給毀掉了。
輕輕扯過畫卷,吳寶順著潘小強的思維粗看了一圈,立馬抱起畫卷,右手對著桌上一掃,將昨天晚上花了一晚上時間整理出來的新瓷器圖紙給當做垃圾一樣的掃了下去,然後將畫卷小心翼翼的展開。
「那個胖小子,你別喝了,在那個抽屜裡面把我老花鏡、放大鏡、手電筒都拿出來。」吳寶指了指電視櫃對石大壯說道。
戴上老花鏡,吳寶滿心激動的檢查著畫卷,先是用手電筒調至強光往畫卷上面一掃,接著用放大鏡仔細的盯著那個範圍。
就這個動作持續了五分鐘,像尊雕塑似的,吳寶開口點評道:「這幅畫起碼不是現代人畫的,宣紙的年代不會錯,而且也不是列印上去的。」
潘小強冷眼旁觀,並不是很開心,僅僅是點點頭表示聽見了,反正他已經知道了結果。而邊上的石大壯心思也不在這裡,安安心心的喝著紅酒,費腦筋的事情他都不怎麼願意干。
又看了至少有半個鐘頭,吳寶的眼睛都恨不得長到這幅《百雀圖》上頭:「絕對是真跡,絕對是真跡,一副兩三米長的畫卷能夠足足畫上一百隻孔雀,這對於畫工要求就比較高,但是這幅畫主要體現功力的地方還不是這些孔雀上頭。」
「那在哪?」潘小強能夠判斷哪件古玩是真的,哪件是假的,但是真要說出個道道只怕沒這個能耐。
吳寶指著這副國畫的邊角說道:「你看這背景,山崖方面的取景,以及那些似乎能夠流動的白雲,沒有了這些點綴的烘托,還真不能見得這些孔雀的栩栩如生。」
兩隻手指夾著老花鏡,吳寶用尤其緩慢的語速點道:「筆補造化無天功,在國畫的世界里,作者就是上帝,所以不能認為自然界裡面東西是什麼樣就畫什麼樣的,得靠著筆法來修補這些殘缺的東西,營造極高的藝術價值。」
還別說,這位老頑童說到真正有料的東西時還真是一板一眼,聽得潘小強都似懂非懂,石大壯就更是像聽天書無異。不過吳寶的下一句話兩人都聽懂了。
「唐伯虎不光是國畫世界里的上帝,他應該是、應該是。」吳寶可能找不到什麼更好的修飾詞,直接說道:「他應該是無始大帝!」
這句話沒有將兩位年輕人給雷死,尤其是石大壯,一偏胖腦袋,對潘小強說道:「這個老傢伙最近玄幻小說可沒少看啊。」
潘小強點頭贊同。
「對了,這次找你老吳不光是看畫這麼簡單,你還要幫我們出具一張鑒定證書,這樣我們就能夠拿去拍賣了。」潘小強客客氣氣的說道。
吳寶斜著眼睛看向潘小強:「你打算賣掉它?」
潘小強指了指身邊的石大壯:「這幅畫是他的,他們家又沒有熱愛收藏的人,不賣掉它幹什麼?留下來生崽?」
「哈哈,這樣啊。」吳寶抱著畫卷一個勁的傻笑。弄的兩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是要鬧哪樣?
吳寶連棉被都不要了,一骨碌站起來說道:「這幅畫我要了!我出七千萬!」
潘小強有些狐疑,跟計算器一樣精細的說道:「老吳,唐伯虎的《松溪幽棲》立軸絹本,去年在保利拍賣場賣出了2645萬,這幅國畫的價值更高,要說起來應該是三倍的價格,除去拍賣場扣掉的稅,差不多也就是七千萬。」
「老頭子開價公道吧。」吳寶還是一副傻笑。石大壯倒是麻溜的跑出去給他爸打電話,這可是天大的事情。
潘小強笑了笑:「老吳,我不是說這個,我是想說你哪來的七千萬?你是不是貪污,那我們的畫洗錢呢!」
「潘小強,你侮辱了我的人格,同時也侮辱了我的智商,告訴你,我兒子叫吳浩然,號稱是華爾街神童,一年下來能賺上億,七千萬算什麼。」吳寶還氣鼓鼓的剜了潘小強一眼。
潘小強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這老小子天天就是睡覺、研究古玩,還聽人說在通州自己開了個窯廠,不為賺錢就為自個燒著玩呢?原來是有個有錢兒子啊!
一屁股坐到了吳寶的身邊,潘小強拍了拍老小子的肩膀,笑了笑:「人家都是我爸是李剛,你也差不多,我兒子是吳浩然,哈哈。」
「你管呢,我有個有錢兒子,有能耐你生一個去。」吳寶這麼大的老頭還這麼愛耍小性子,挺讓潘小強頭疼的。
「得了,我替大壯做回主,七千萬賣你了。」潘小強拍板。
吳寶頓時興緻高昂,活蹦亂跳的拿過電話讓他兒子給轉賬。「我兒子說了,讓那個小胖子去CBD商務區,找天水金融公司的財務總監拿支票。」說完就趴在桌子上愛不釋手的研究《百雀圖》。
潘小強點點頭,這個老頭子還是信得過的,這時石大壯灰頭土臉的走了進來:「我爸罵我了」
「咋了?」
「我問我爸這幅畫七千萬賣不賣?」石大壯很委屈。
潘小強很好奇:「你爸咋說的?」
「我爸一聲大喝:你個兔崽子是不是瘋了!七千萬都不賣,難道要一億嗎?」石大壯說著說著把自己都說樂了。
「走吧,帶你拿七千萬去。」潘小強拉開房門,對吳寶道別:「老吳,我先走了啊。」
吳寶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看都不看潘小強:「出去把門帶上。」
「唉,也不知道剛才誰一把就認定它是贗品的。」
吳寶拿起放大鏡就甩了過去:「臭小子你到底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