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家的娘子，府衙門前也敢擺攤賣....手抓餅？什麼東西？」

  姜宜給梅花形狀的熱鍋重新淋上熱油，糊上面糊，不一會兒甜香的氣味便飄了出來：「手抓餅，嘗一個吧官爺。」

  「府衙門前不能擺攤。」監市咽了口口水，怪香的。

  把烙好的煎餅包上火腿青菜再淋上她親手調製的沙拉醬和番茄醬，塞到男子手上：「嘎嘣脆，甜鹹口的。」

  「嗯，好吃。」男子咬了一口，外邊包著的酥皮餅一咬就嘎吱響，爆出淡淡的油脂不油膩反而還有一絲香甜，青菜新鮮脆爽。

  特別是酸甜的醬汁味道配上油滋滋的餅皮和肉腸，一口驚艷。

  「再來一張，多少錢一個？」監市忍不住掏出錢袋子。

  姜宜兩眼微眯：「五文。」

  「還挺便宜嘛。」

  「那是。」

  監市：「等等。」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好吃你府衙門前也不能擺攤。」

  「距府十丈無市，商於舍外半丈，處監市職權所在，可我們量過了，不到十丈。」

  男子劍眉星目，穿著件從未見過材質的灰色長衫，肩上披著件兔絨毛領斗篷，長發披在肩頭尾部用一截綢帶綁著。

  三句一喘，風過兩顫，一副柔弱得不能自理的樣子。

  毛毯蓋著的那雙腳，從未動過一下。

  監市朝後看了一眼，府衙門前大理石磚上空空如也，到這個轉角屋檐地下確實過了十丈的範圍。

  他確實無權管轄，只得說：「那，那就只在這兒，出了這個範圍一寸我可就要趕人了。」

  恭恭敬敬把聽差的哄著了，姜宜哼著小曲烙手抓餅，時不時看一眼府衙門前的告示牆。

  兩個時辰了，登上去的招聘廣告硬是無人問津。

  「府衙門前人氣也不怎樣，鎮上的人都不缺工作嗎？」

  楚戎抬眸：「我們要在這兒擺到什麼時候？」

  「擺到給子珉找到個好老師為止。」姜宜沖他回眸一笑。

  楚戎垂眸低眉，別過臉語氣無力：「你知道我身體不好。」他本就長得好看，雖則上身健壯，包裹在厚實的斗篷下卻看不出來了。

  這一偏頭，鬢角發梢滑落耳際，側抬起的眸子泛起水光，讓她不由想起上輩子刷短視頻看見，被茶水潑臉的寒國女演員。

  裝，裝的還挺像。

  「我先回去了。」

  姜宜拽住他的輪椅拉回來：「少來。」

  她在攤子後邊的牆上貼上了兩張巨大的紅色啟示，上書招聘先生一名，文武雙全者最佳，月薪1200文包食宿，文房四寶補貼費，餐補飯補每月20文。

  另一張寫著：招募鏢局一個，要求鏢師十人，單兵作戰能力強。鏢師一人一月二兩。

  她貼好後，攤子上來了客人。

  「來個餅。」男人渾厚的聲音傳來。

  姜宜兩手在圍裙上擦了擦開始攤餅子，來人是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衣衫襤褸，頭髮蓬亂得像鳥窩，髒得打柳。

  上身穿著件污穢不堪的麻布上衣，下身一條襠褲，破洞漏風。

  臉上布滿陳年老垢，一碰能掉渣。

  穿得像付不起煎餅錢的樣子。

  「餅好了。」姜宜把手抓餅遞過去，香芋味的放了火腿和雞蛋。

  他快速從她手裡搶過，三口便吃完了：「再來一個。」

  姜宜繼續做，再給他又是三口，男人繼續說：「再來一個。」

  一連吃了十個，他總算不說再來一個了，姜宜搖著扇子癱在了搖椅上。

  男人接過蹲在她的餐車旁慢條斯理地吃著，視線繞過姜宜看向楚戎。

  楚戎低頭垂眸，咳嗽了兩聲，斜睨了男人一眼。男人立刻收回了視線，轉而抬頭看牆上兩張紅紙。

  「小娘子，你這個啟示上說的真的？」男子咀嚼著嘴裡的餅說。

  姜宜坦然：「是，要是能力出眾還能酌情漲月錢。」

  「我能試試不？」

  姜宜：「哈？」

  男人嘎吱嘎吱嚼著餅：「不才讀過幾年書。」

  「幾年？」

  「寒窗苦讀二十年。」

  「功名？」姜宜狐疑問。

  男人把餅全塞進嘴裡：「沒有。」

  她有的想打人了：「餅錢給我。」

  「拿工錢抵。」

  無恥狂徒，姜宜咬牙切齒。

  楚戎淡淡開口問：「敢問閣下名諱。」

  「白不正。」男人說，嘎吱又咬了口餅。

  「白不正？」他反覆咀嚼這個名字，並沒有熟悉之感。

  白不正抬頭又看了一眼牆上的紅紙，指了指說：「還是頭一次見招聘一整個鏢局的。」

  「我開店做生意，需要有人送貨，找鏢局比自己送方便。」姜宜把鐵板上的油刮乾淨，打算收攤了。

  白不正手快搶了一根肉腸放進嘴裡：「那你為何不開個鏢局。」

  這倒是個好主意。

  姜宜瞪著他手裡的腸：「錢？」

  「工錢里扣。」

  「我說請你了嗎？」姜宜恨不得給他一拳。

  他把烤腸咽了下去：「免費給你干三個月。」

  她不是一個愛錢的人。

  姜宜刷地把文書打開：「簽字畫押，成交。」她就愛占便宜。

  白不正：「切。」

  繼十二歲的小馬夫後，家裡又多了個三十歲的無賴教書先生。剩下的就是著手鏢局的事情了。

  兩日後，將宜百貨接到了一單大的。

  「是隔壁鎮上的大戶人家，那個員外的小妾連著要了三四張商報，從家具到紅妝，再到衣裳，下了三十幾單。」女人比了個三的手勢，又將一份契約書推到姜宜面前道，「這一單，單價五百兩。娘子，抽成百分之十沒錯吧。」

  姜宜抓起貨單抬眸打量女人，她特意將自己打扮成了男人，但傲視群雄的胸脯實在遮不住：「自然是，貨到付款，貨款一結就給你當然預支也行。」

  「多謝娘子，娘子真是好心人。」

  「娘子，留個名字吧。」臨了姜宜叫住女人，這樣一個有能力的推銷高手必須留住。

  女人拋著取到的銀錠，回眸一笑：「在下姓月，叫月季。」

  貨賣出去了，麻煩就麻煩在她的送貨騎士還沒找到。

  「對了，聽聞姜娘子找送貨的鏢師。」走出去一截的女人又走了回來說，「我知道一個能找到鏢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