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三人從店門口進來時，成衣鋪的掌柜立馬迎了上來，他可都看見了，這小娘子厲害著呢。

  一進門，楚子凌便一眼看中了一件淺綠色外罩著薄紗的棉衣，他見過村子裡皮蛋穿過類似的衣服。

  他看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爛衫，他就這一件衣服來來回回穿了好久，村裡的皮蛋和二娃時常因此笑話他。

  說他是乞丐，是髒狗。

  要是能有新衣服穿的話....

  「喜歡嗎？」姜宜早看出來他一直盯著牆上掛著的那件衣服看了。

  小少年卻還嘴硬說：「我才不喜歡。」

  姜宜止不住笑，對掌柜說：「牆上那件綠的，還有那件紅包起來。」

  掌柜：「哎。」

  楚子凌突然扯了一下她的袖子：「你要買的話，可以給妹妹和哥哥買嗎？」

  「妹妹有，哥哥有，你也有。」姜宜揉了一下小傢伙的腦袋。

  楚子晴聞言指著牆上一件淡綠色的套裝：「後娘我可以要那個嗎？村長爺爺家的二丫姐姐也有一樣的衣服，她穿得可漂亮了。」

  「買，都買。」

  見此楚子凌有些意外，看著她時眼神更複雜了。

  之前大哥說要給他們買衣服，她卻說他們這樣的人不光著就很不錯了，不願意給他們買新衣。

  從成衣店出來，她順路又去買了一百斤大米，一隻雞一隻鵝，還有鹽巴，兩斤官鹽花了她九百文。

  鹽比米還貴。

  臨出城姜宜就已經大包小包的快走不動了，卻路過了一家鐵器鋪，遠遠地就看見了那把掛在石牆上的長弓，隕鐵的弓身，弓弦用的是上好的牛筋。

  「掌柜的那把弓賣嗎？」

  掌柜的打量了她一眼：「娘子，你要這弓做什麼。」

  「你就說怎麼賣。」弓箭能用來打獵，必要的時候還可以防身，值得買。

  等買了弓她帶著兩個孩子回家。

  南方的天氣到了秋月都有些濕冷，他們叫了牛車，路上風吹在臉上，兩個孩子被凍得不時吸吸鼻水。

  「把新買的棉衣穿上吧？」姜宜替她擦掉鼻涕，看著楚子晴凍紅的小鼻子，不是鐵石心腸都會心疼。

  女孩緊緊抱著裝衣服的紙袋，搖頭：「子晴不想弄髒後娘買的衣服。」

  真可愛。姜宜心裡微酸，正是需要照顧的年紀，卻連件的衣服都要小心謹慎。

  小說里楚子晴的結局最為悽慘，姜宜不由得更心疼這個孩子，輕輕將她抱進懷裡，用體溫暖著她。

  楚子凌坐在牛車前面，看到這一幕頗有些老成的皺了下眉。

  趕車的見狀意外說：「你娘對你們可真好，你怎麼不和他們坐一起。」

  聞言楚子凌沉默了一會兒，很小聲，倔強地低語：「她才不是娘。」至少現在不是。

  剛到家門口，就聽院子裡傳來一個尖厲的聲音。

  「你家這新被子不錯，要五百文吧？」是個女人聲音。

  楚子凌捏緊拳頭：「是四姑婆。」

  那個愛打秋風的老媽子。

  楚四姑從屋裡把被子拖出來，在懷裡卷了兩圈夾在了腋下：「明天四姑婆再給你爹拿一床被子來，這個不適合你爹蓋。」

  楚子珉牙都要咬碎了：「天氣這麼冷，你拿走了我爹今晚蓋什麼。」

  「怎麼，就一床被子而已，我可是你爹唯一的姑姑，你爹會不捨得給我？」楚四姑瞪著一雙死魚眼，她的聲音刺耳難聽，像是拉鋸子。

  楚子珉本就年紀小，不會像她一樣市井潑婦的罵人，一時委屈地縮在父親身邊，憋得說不出話。

  楚四姑見狀就更加得意了，嗤笑了一聲說：「你以為我稀罕啊，我告訴你我家小兒子今年考中了亞員，說不得也是個狀元胚子呢，可不會像你爹這麼沒用，年紀輕輕廢了。」

  「四姑婆你嘴巴放乾淨點。」楚子珉生怕這話刺激了父親當即站了起來。

  楚戎面色如常，像是沒聽見那些話一樣。

  四姑婆嗤笑一聲：「我哪說錯了？他可不就是個廢物。」

  話音剛落，咣的一聲，院門被姜宜一腳踹開。

  「喲，二郎媳婦回來了，」四姑婆扭頭，見姜宜身上大包小包的就沒移開過眼睛，不多時她迎了上來，伸手就拿住了裝衣服的盒子，「你瞧你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太不節儉了，真是浪費錢。」

  她伸手又提過了姜宜手上的米，對著那個盒子左瞧右瞧：「這是什麼呀？」

  姜宜淡淡的：「給子珉買的，冬天禦寒的衣裳。」

  「給子珉？」她小兒子的身形和楚子珉一樣，楚四姑急不可耐搶過紙袋就撕開，看見那衣服厚實的質感，臉上的喜悅更控制不住了，「子珉他年紀小，你衣服買大了。」

  看著東西被拿走了，楚子凌緊緊咬著唇：「那是哥哥的。」

  小妹楚子晴見狀鼻頭都氣紅了，她乞求地看向姜宜。

  可後娘最怕四姑婆了，從前就經常被四姑婆搶東西，這次肯定也一樣，她的小裙子要沒有了。

  原主確實是個慫貨，欺軟怕硬窩裡橫，可她姜宜的便宜可沒那麼好占。

  姜宜笑笑，很自然地從老太婆手裡把東西拿了回來，連那床被子都從楚四姑的手裡奪了過來。

  「天色晚了，我就不留四姑婆吃飯了。」她說，拿著東西朝楚戎房間走，頭也不回的又對楚子珉道：「珉哥兒，送四姑奶奶出去。」

  楚子珉險些沒反應過來，過去不管四姑婆要什麼她都不敢反抗，今天居然拒絕了四姑婆，但他沒有多想，走過去打開了院門：「四姑奶奶請。」

  「請什麼請，我不走！」沒有刮到油水，四姑婆哪裡捨得走，「姜宜你是什麼意思？你當我稀罕你那點爛東西，不過就是個逃荒來的山野村婦，嫁給我們二郎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他的親戚你就該供著，哪有你這麼下逐客令的。」

  姜宜不搭話，她把被子重新鋪好，把那隻鐵匠鋪買來的弓從空間裡拿出來，買弓還送一隻鐵箭。

  還以為是發了什麼願突然有了骨氣，原來不過如此。楚四姑見她不說話，以為姜宜這是怕了她了，嗤一聲眸光轉向不遠處楚子晴身上。

  小傢伙懷裡正抱著一個寫著成衣鋪字樣的紙袋子。

  楚四姑二話不說上手就搶：「你抱著什麼？四姑婆看一眼。」

  「這是後娘買給子晴的。」楚子晴紅著眼眶不肯給她。

  四姑婆眉頭皺起沒好氣說：「你個有爹生沒娘養的，敢這麼跟我說話。」說話就抬起了胳膊。

  「妹妹。」楚子凌連忙上前擋在妹妹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