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和路湘俱是一驚。

  路明舒抬步進門，面帶微笑像是根本沒聽到她們方才的編排似的。

  「明舒來了？」李氏心虛地站起身。

  路湘翻了個白眼惡人先告狀：「你偷聽我們講話？」

  「我要聽也是正大光明聽到的。」路明舒直言，「你若不是偷偷摸摸背後講人壞話，何懼人聽？」

  「明舒，我們也只是關心你，並未講什麼壞話的。」

  李氏親自給路明舒拉椅子請她坐下，又讓雪竹上茶。

  路明舒懶得和她們廢話，直接講明來意。

  「正巧夫人在這裡，也免了我再去主院辭行了。侯府還有事，我和世子就先回去了。」

  原本她來是動了點惻隱之心，想就柳文鳶的事情來提點路湘兩句地，但沒想到會聽到那些她們還在背後講自己壞話。

  看來人就是不該太過善良。

  「時間還早，留下用了晚膳再走吧。」

  李氏裝模作樣順嘴挽留，路湘神情疑惑不知道在想什麼。

  「晚膳就不留了。」

  路明舒正要婉言謝絕，就聽有人搶先一步直接拒絕了。

  是顧瑾珩一行人過來了。

  「老爺，兩位姑爺怎麼沒在前面喝茶？」李氏詫異地看向領頭的路成春。

  「世子爺說有事要宣布，知道你們都在湘兒這邊，我們便一起過來了。」

  幾人按次序在外間小廳里落座，路明舒姐妹也都依次同顧瑾珩和葉微塵見禮打了招呼。

  顧瑾珩牽著路明舒的手在上首的寬椅上落坐，坐下了也沒鬆開手。

  葉微塵夫婦卻沒那麼膩歪，各自坐了一張椅子。

  場面再次陷入詭異的沉默尷尬，李氏只好又出來打圓場。

  「不知世子是有何事要吩咐？」

  顧瑾珩喊了一聲「半夏」，不一會兒就有黑衣侍衛壓著李媽媽兩口子進來。

  「這是怎麼回事？」李氏驚訝得瞪大了眼珠子，不明所以地看向顧瑾珩和路明舒。

  「老爺，夫人，求您為我們做主啊！」

  李媽媽一進門就撲跪在地，一遍磕頭一遍求饒，「我們真的什麼錯也沒犯，不知世子爺為何要發落。」

  「明舒，李媽媽是你的陪房，也是你在侯府的體面。即便是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你也該擔待著自己回房去問話，怎麼還勞煩世子爺帶迴路家來問罪了？」

  李氏不敢跟顧瑾珩對視，卻第一時間數落起了路明舒。

  路明舒還沒出聲，顧瑾珩先橫了一眼過去，冷聲道：「明舒是寧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她的體面自有侯府和本世子來給，不知道哪裡來的阿貓阿狗也想給自己臉上貼金？」

  李氏被他瞪得不敢再出聲。

  路湘卻自恃自己是英國公府的少奶奶，已有官身的葉微塵也在身邊，根本不怕顧瑾珩。

  也更看不慣路明舒有顧瑾珩撐腰也敢在她和爹娘面前大聲說話了。

  「路明舒，別以為你做了世子夫人就可以不敬父母任性妄為……」

  「為何不可？」顧瑾珩看都沒看路湘一眼就出聲打斷，「做了我顧瑾珩的世子夫人，明舒她想怎麼任性妄為都沒人敢多說一句的。只是我夫人生性知禮懂事識大體，從不屑於去做罷了。」

  「你……」路湘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想到顧瑾珩一貫的凶名在外，再看他對路明舒的體貼珍視，就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路湘看看路明舒再看看身旁的葉微塵，想起自己在英國公府被婆母磋磨，葉微塵就從來不會幫她說話，只會讓她忍讓著些。

  可她也不會怪婆母苛刻，丈夫不體貼心疼，反而忌恨路明舒能有這樣的好命，怨怪老天不公。

  一直沒說話的路成春見妻子和長女都受了排揎，只得主動問顧瑾珩：

  「世子爺，不知李媽媽和李管事是犯了什麼事？」

  「他兩身在寧安侯府卻暗中窺視本世子起居，打探侯府私事且串通外人傳遞消息，觸犯侯府規矩。按寧安侯府家規，需領杖責五十趕出府去永不錄用。看在他兩都是世子夫人的陪嫁，身契又還在路家的份上。明舒心軟，說杖責先免了，只帶他們迴路家來，請岳父大人處置。」

  顧瑾珩捏了捏路明舒的手，神情和語氣都閒適得很。

  他軍中標準的杖責五十，壯年士兵都不一定能支撐得住，手無縛雞之力的李管事和李媽媽那是絕對撐不住几杖就要沒命的。

  兩條人命被他說得跟晚飯吃什麼一樣輕飄飄的，還在磕頭求饒的李媽媽被嚇得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跪在旁邊的李管事也抖得不成人樣。

  「沒……老奴……沒有窺視、打探……」辯解的話也是說得斷斷續續。

  「沒有？」顧瑾珩的視線轉向李氏，勾起嘴角冷笑道，「那夫人和姨姐是從何處『聽說』的我與明舒閨房之事的？」

  「這……」

  李氏張嘴還想狡辯，又被顧瑾珩打斷，「若只是偷聽傳遞些閨房閒話也就罷了，只怕還勾結了什麼人想窺探本世子軍中公務……深究起來，這可是不僅要殺頭還要連坐路家的！」

  「絕對沒有的事。」路成春不等李氏再說，直接接過了話頭，「僕婦無知，世子爺放心，這件事交由我來處置，絕對會給你個交代的。」

  說完直接喊了管家進來，吩咐他帶李管事夫婦下去打板子扣月例再降為粗使僕婦以後都不准到正房來伺候。

  李氏看著自己的陪房被如此重罰，想要勸和又不敢，急得不行。

  路湘見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過是說了幾句滿京城都知道的閒話罷了，怎麼就是勾結他人傳遞消息了？那路明舒也『打聽』了我們英國公府的事情呢？難道我也要說她安了奸細刺探英國公府不成？」

  「姨姐所說可也是姐夫所想？」

  顧瑾珩沒搭理路湘，反倒問一旁的葉微塵。

  葉微塵搖頭，「婦人之見，還請顧世子不要見怪。」

  說完他給了路湘一個眼神，讓她別再多話了。

  路湘不忿，卻也不敢忤逆丈夫，冷哼一聲，轉過臉去了。

  顧瑾珩見狀卻沒想到此為止，他又看向李氏繼續說道：「岳母慈愛給了明舒陪嫁侍女，明舒也友愛姐妹。聽說一個叫芷蘭的侍女從小服侍姨姐，如今分開兩府多有不舍總要書信往來。明舒體恤她們主僕情深，便做主將芷蘭送到英國公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