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圄的工作比較簡單,為了四層以下的病人服務。
各種大廳怪物的翻版整整齊齊端坐著。
下四層並不沒規定固定的活動範圍,怪物們圍坐在大廳里。
相對樓上的病人,他們雖形容恐怖,卻更像人類,他們此時正在做著一些尋常的活動。
比如在空中拋自己的眼球和頭顱,在一塊人皮上玩飛行棋······
林圄走入四層大廳的那刻,拋眼球的怪物驚訝得瞪大眼睛,眼球掉落,咕嚕嚕滾到林圄腳邊,此時的頭顱也回過神了,他大喊:
「好可愛的人類!!!」
林圄:總感覺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話落地的一瞬間,大廳里的怪物全都簇擁著過來。
他們圍著林圄:
「她的手小小的好可愛啊」、「她的頭髮好軟像是棉花!」、「她長得可真漂亮,我沒見過這麼漂亮的人類······」、「你是醫生嗎,要給我們做檢查?」、「我可以摸摸你的小手嗎?」
林圄:……
「·大家好,我是新來的護士,來這裡統計你們有沒有出現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不可以摸我,也不可以捏手。」
「人」群短暫安靜一秒,又吵鬧起來,七嘴八舌地向林圄訴苦。
「有有有,我最近感覺膝蓋很痛,不知道是怎麼了。」立刻有「人」開始發問。
林圄低頭看著他缺失的膝蓋骨,新鮮的傷口還往外流著鮮血:······不疼才不正常吧?
「傷口怎麼弄出來的?」
「不知道怎麼突然有傷口,我也沒有做激烈的運動······」
直到林圄提醒,怪物才發現自己身上有一個大傷口。
林圄對骨科治療一無所知,亂七八糟給他縫了起來,為了讓傷口好看些還用紗布打了一個蝴蝶結。
打完一個蝴蝶結後,林圄費力地抬起頭,發現身邊圍了一群人指著自己的傷口等待她給他們包紮。
林圄:感覺他們在擼我,但是沒有證據。
打完二十個蝴蝶結後,林圄的手已經微微顫抖。
這些傷口出現的奇怪,平常打鬥不會出現這麼嚴重的傷勢。
突然她想起病院的名字,三重病院,一重是被顛倒黑白的真相,一重是莫名消失的骨頭和血肉,第三重是什麼?
······
5樓,林圄從安全樓梯出來。
18-15層的病情是逐漸減輕的,1-4層為普通病人的樓層。5層為分界線,必定會隱藏重要線索,而且遇到什麼危險,她也可以躲進沈恙的辦公室里。
5層的裝潢與其他層都不同,奢靡華麗,像是誤入什麼古堡。
幽深的走廊通向5層的深處,房間間隔排列在房間兩側。最近的門與林圄隔了一段距離,她打算走過去看看。
突然她聽到細微的聲音,「嘶······嘶······」,她跟隨聲音走到走廊拐角處,時不時停下辨別下聲音有無。
「吱嘎吱嘎——」細微的聲音變大。
轉角處,林圄探出頭,看到一塊枯木。
樹皮剝落,露出樹幹,在暗紅色的走廊里更顯詭異。
幾根木棍交錯,嘎吱嘎吱互相摩擦。這時,林圄才看清:這不是木頭,是人,乾枯、皮包骨頭的人。
乾屍用力寫著什麼,笨拙地握筆,紅色墨水砰濺得到處都是,筆尖和紙咯吱吱剮蹭。
剝落的樹皮是人皮,露出的樹幹是發黃的骨頭。
骨頭間摩擦,加上寫字聲,將林圄吸引來。
突然,乾屍回頭,與她對視。
乾屍眼睛沒有眼白,無數瞳孔擠在一起,像是昆蟲的複眼,在暗紅過道里發著星星點點的黑色亮光。它看著林圄,歪頭咧嘴笑了。
它眼神逐漸狂熱,像是看到了食物,用來填充她乾癟身體的救命稻草。
生吞活剝!
四個大字擠進林圄的腦中,她轉身就跑。
它要將自己生吞活剝!!
「叮咚——」輕微的水滴落下的聲音,一滴液體砸在林圄腳邊。
她邊用力奔跑著,向上看去。
乾屍像蜘蛛一樣掛在天花板上,林圄能看到枯瘦的四肢里每一根骨頭的起伏。它眼睛擴張收縮,盯著林圄欣喜地張開嘴,嘴裡滴著血。血噼噼啪啪滴在林圄腳邊。
好快,乾屍移動速度超出了她的想像。
它可以在天花板上奔跑。
那只能去樓梯,樓梯的天花板坡度大。待在細長的走廊,就像瓮中捉鱉,林圄死路一條。
她拼命奔跑。鼓膜咚咚響,嗓子一片血腥。
乾屍的速度快到令人咂舌,頭頂的腳步聲密密麻麻。
剛到樓梯前,林圄抬頭,乾屍已經在等待著她了。它頑劣的笑容讓人從心底里感覺恐怖。林圄不能再往前了,她必須找到一扇門。
此時她已距離沈恙的辦公室有些遠,想要跑過去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踏進樓梯的一刻,就會被蜘蛛乾屍撕掉頭顱。此時她看到靠近樓梯的走廊上一扇隱蔽的門,她按動凹下去的一部分,門立刻彈開了。
門剛打開縫隙,蜘蛛乾屍細長的手指已經伸過來了,堪堪要握住林圄手腕。
它手指上生著細細密密的絨毛,會伸進林圄皮膚里狠狠吸血。
它的手越來越近,近到絨毛蹭到林圄手腕。
千鈞一髮之際,門關上。
沉重的砸門聲立即響起,骨頭和木門相撞發出咚咚沉悶的響聲。
她大口呼吸著,腦中全是劫後餘生的快感。林圄渾身癱軟的順著牆滑落,跌坐在地上,打量著這個房間。
房間四處都是藍色的幽光,矗立著大大小小的玻璃罐。最大玻璃罐有兩三米高,直徑有兩米多寬。所有的培養罐里都沒有東西,空空一片。透明罐子反射著幽藍的光,將房間照得恍若仙境。
不知道這裡晚上會什麼樣子。
所有一切存在都有其合理性。恐怕到晚上這裡會完全變個樣子。
她慢慢朝房間深處走去。房間中心的罐子格外大,散發的幽藍光也更加迷人。
最中心的罐子裡果然有人,一個男人,身材健美修長,薄薄的肌肉覆蓋著身體,他渾身骨骼格外突出顯眼,像是希臘神話里的神祇。幽藍的光此刻就像是有生命一樣,彌散成點點星光,緩慢在空中遊動著。
她湊得更加近,男人鼻樑挺翹,睫毛濃密纖長,唇薄而堅毅,但林圄感覺這張嘴真的很好親。
這人和沈恙長得一模一樣,身形也差不多。
奇怪,沈恙為什麼會在罐子裡泡著。
這裡分明像是什麼研究所。
林圄用眼睛描摹著男人的五官時,男人也在打量著她。他已經睜開了眼睛,看著隔著玻璃正在和自己相望的林圄。
他眼神澄澈,乾淨的藍眼睛就像是倒映著天空的湖泊。
咕嘟嘟——
隨著氣泡的冒出,他開口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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