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軒斂容屏氣，斜飛的劍眉下咄咄逼人的瞳仁怒火熏天。恨不得將那暗處的人，掏心挖肺，剝皮剔骨。更恨不得將自己掐死，心裡明明清楚，自己只會給他帶來傷害卻還是忍不住一次一次靠近。陷他與危險之中。明明已然決絕護在手心裡的鐘毓。可卻還是讓人在眼皮底下翻天覆浪。

周鶴軒讓人將鍾毓所有的物件都進行排查。哪怕是用過的鍋碗瓢盆，觸碰過的座椅，用過的浴巾。

張大夫一臉不耐，惱怒這大門大戶的做派，三十除夕夜，竟被人生拉硬拽到此，小老頭越發的不耐。當看到個把月前的小青年面呈異色。醫德仁心，長大夫今有四十齣頭，二十餘年的醫術。醫者醫德，深入骨髓。

就連與周鶴軒這紈絝寒暄直接省略，床頭早已備好座椅，張大夫招呼不打兀自坐下，搭上鍾毓的脈搏。半晌，張大夫嚴謹的臉上陰晴不定，又過一會面色越加的難看。

鶴軒心中焦躁不安，惶惶不能安之，面上緊繃，氣壓低的嚇人。檀雲一側愧疚難安，二少將鍾毓的交給自己護著，飲食居所，一切事物，都是經過自己之手，這些日子以來，怎會不知少爺對鍾毓公子如何呵護。檀雲不甘，自己居然算漏。

張大夫面色有些陰沉，眼角餘光掃過面色陰騭的周家二子。目光複雜之色一閃。鶴軒何等機警，上前焦急的問道：「大夫，鍾毓如何了？」

張大夫並未回答，心裡難免沉下思索。若是一個不當，不當自家葯館不保，自己這把老骨頭亦是不能保證全身而退。床上那人的癥狀實在是複雜，此番若是出手相救，可一人又怎會誤食多種帶毒之物。思來想去不知如何處之。

鶴軒見大夫沉思，面有難色，追問道：「大夫，若有什麼要求儘管提之，鶴軒定然應允，但求大夫能幫幫我，醫治鍾毓。」鶴軒目光誠懇，又咄咄逼人，看的張大夫老臉生出愧疚。

罔顧醫者的醫德，罔顧師傅生前叮囑，愧對一手一教的師傅。狠下心拋開那些疑慮，身為大夫怎可讓正值雙十齣頭的少年就此隕落。沉了沉聲說道：「二少，周家水深，老夫一介平民，怕是惹不起。」

鶴軒一愣，自嘲道：「張大夫不必憂心，鶴軒會有分寸。」

張大夫只得如實回道：「二少爺，恕我無能為力。」

鶴軒瞪大雙眼，不信的否認：「怎麼可能，張大夫您的醫術是有目共睹的，若你都不能，那鍾毓豈不是沒得醫治。」說道最後鶴軒目光隱忍這絕望，悲戚之意令張大夫動容。

張大夫又道：「鍾毓小公子中的要並不是要人命的葯毒。可以的話請二少將鍾毓公子的日需用品能讓我查看一二。若是知道病症也好對症下藥。現下這般，實再是不敢妄自開藥方，最後只是適得其反。」

鶴軒一聽這話面色緩和下來。而檀雲早就將鍾毓的貼身物件帶了上來。張大夫一一查看過去，失望的搖搖頭，檀雲臉色幾分落寞。最後突然動作看向鶴軒，面色有些慘白，欲言又止。

張大夫與鶴軒紛紛看出不對勁，鶴軒第一個上前吼道：「該死的，你知道哪些？」

檀雲手顫巍巍指向，被脫落下來的灰色貂皮大氅，顫巍巍的道：「奴婢懷疑、、、那個、、、」

不等檀雲說完，鶴軒急踱幾步，將被扔下的灰色大氅連忙交給張大夫查看。起初張大夫面色如常，將藥物湊到鼻尖一聞，眉間詫異。翻來覆去仔仔細細查看幾番。

而檀雲消失一會，有抱著這樣平日里當成珍寶一眼的豹裘遞給張大夫。屋內寂靜無聲。張大夫又將那套豹裘如同查看大氅一般，好半會，張大夫嘆了口氣，緩緩道：「就是這個。內層撒了被人動了手腳，一般察覺不來，其味狀似植物清味。幾乎無味。」

此話一出，房內寂靜的落針可聞。

張大夫說道：「雖不是強烈的藥物，但卻能日日夜夜腐蝕人的肺腑。此物吸入肺腑，平日察覺不到，若是長期吸食。最多不過一年，呈現咳疾，體虛，嘔血，喉嚨腫疼，期間幾月後，最後頹敗致死。」心裡暗暗心驚，這葯雖不直接致命，消耗人的意志，承受病疼的折磨，這般更是歹毒。

咳疾？體虛？嘔血？鶴軒恍惚間想起他大哥在前世與著癥狀一模一樣。還以為那是染上了肺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鶴軒心中冷意連連。

鶴軒倒是冷靜下來，不急不慢問道：「這衣物是不久之前的事？又為何鍾毓現下就這般？」

張大夫略帶憐惜的說道：「鍾毓公子，身子骨本就受損，之前落水，高燒。傷及肺腑。體內受損之處尚未得到好全，又吸入本就傷及肺腑的□□。身體熬不住，才這般。」頓了頓：「我給他開些解毒的方子，所幸發現的尚早。之後調養一番，倒也無大礙，若是時日久了，就算是就會一條命。這人也是廢了」

再此之前。周宅某處角落亦是不為人知。

女子白紗蒙面，獨漏一雙熠熠生輝的水眸，窄小的黑潮的小屋子裡。少女見女子，暗沉的眸子生出幾分欣喜。低低叫了聲：「姑娘，可是來救我的？」

面紗下的面孔看不出表情，聲線平緩的說道：「杏兒，難為你受了苦，在堅持幾日，我便有法子救你出去。」

杏兒連連點頭：「姑娘心善，給病重的老母出錢看病，杏兒這點苦不算什麼。為姑娘辦事是應當的。杏兒自是信的姑娘。」何況姑娘並未讓自己做出傷天害理之事，只是將奇奇怪怪的藥粉放倒藥罐里。這些年也並未有人出事，那葯也不知誰在服用。可卻是是沒人受傷，對姑娘也更是忠心。

女子一口銀牙不甘的咬著，不明白這件事怎會露出風聲。倒叫人防備起來，安排幾年的人就這般毫無聲息被察覺。面紗下的紅唇詭異的笑了下。出聲道：「他們可有苛待與你？」

杏兒搖搖頭，如實說道：「大少爺他們倒是沒有怎樣，就是將杏兒關在這裡。不管不問。」

女子意味深長的說道：「原來這樣、、、」向杏兒走了兩步，眉頭一皺。吃痛的低下身。杏兒連忙將人扶住，關心的問道：「姑娘怎了？」

女子不好意思的笑道：「不小心崴了腳。」

「姑娘歇會再回去吧。」杏兒小心將人攙扶住，女子突然陰毒的笑了起來。

杏兒倒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愣愣看著女子，胸口大片的血漬濕了厚厚的棉衣，絕望，枯槁的問道：「姑娘、、、為、、、為何？」口中一口鮮血湧出。

女子面無表情的俯視地下不停蠕動的人，聲音比那冰刃還要無情：「死人才不會出聲。」

她依然發不出任何聲音，但一雙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女子。致死一刻，想不通為何會是這般。

女子嫌鄙的擦了擦手上沾上的血漬。毫不留戀的離開，將門鎖上。

直到送飯時分，小奴婢端著飯食往著里趕，嘴裡不悅的嘟囔：「被關起來還有人天天送飯，好當真是命好。」敲了敲木質門板，見動靜，叫了幾聲。小奴婢跑到窗戶邊向里看。頓時面色慘白，手中的飯食應聲倒地。見了鬼連滾帶爬的逃離那間小屋。驚恐的叫到：「自殺了自殺了，杏兒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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