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總沒有理會我的挑釁，盯著大運的集團大樓淡淡說道：「大運成立已經超過十年了，從當初一個小辦公室起家，到如今變成網際網路的新貴，雖不如美團，滴滴那樣深入人心，可至少……」
「養活了數以幾十萬計的家庭。」
這點我不否認。
僅是阜城一個分公司，里里外外的員工加起來都超過千人了。
再加上一些以大運為主的合作客戶，一個分公司養活幾千個家庭沒問題。
類似阜城這樣的分公司，大運手上至少還有幾十個。
聯合起來，便成就了國內首屈一指的新型科技公司。
只是，洪總跟我一個離職的小員工說這些幹什麼？
依舊沒有將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洪總就像是在自說自話，「如你所見，大運內部，包括總公司，都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
「我們這些當領導的，難道真的不知情嗎？」
「要知道，在大運成立的初期，我也跑過市場，對裡面的門道太清楚了。」
「拉幫結派，中飽私囊，在你看來很無恥的行為，卻在大運內部形成了一種風氣。」
「總公司不是不想管，而是不敢管。」
「一旦全部追查，有多少人會因此失業，甚至背上法律責任？」
「又有多少家庭，會因此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這個談話的角度，我是真的沒想到。
「大運發展到現在，需要承擔的社會責任，已經遠遠大於經營利潤。」
洪總嘆息著說道：「所以，無論內部如何鬥爭，奪權，大家都形成了一個不能說的默契。」
「那就是，不得傷及大運的根本。」
這句話讓我意識到，大運內部的矛盾，遠遠比我看到的更加複雜。
就在我琢磨洪總深意的同時。
啪。
我的肩膀忽然一沉。
扭頭才發現，洪總的一隻手，竟然搭在我的肩膀上，「留下來吧。」
「嗯？？？」我一腦門子問號。
我特麼都辭職了啊。
「有時候，墨守成規並不是好事，當風氣變成了惡性循環，或許也真的到了改變的時候了。」
車裡的洪總，說話沒什麼套路，語氣很是誠懇。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那時候的我一樣橫衝直撞，蠻打蠻幹。」
「這次，韓元明至少會被調回總部，至於吳天正，一個小人物的結果想必你也沒必要關心了。」
「只要你願意，銷售部總監的位置，我留給你。」
砰砰砰。
我心神直跳。
銷售部總監，那就是分公司有限的幾個手握重權的核心領導了。
身份自然不必說。
年收入，至少在百萬級別。
這是我以前夢寐以求都想達到的收入。
要是我沒跟樂瑩分手，答應下來，從此買房買車，完成對樂瑩的承諾，不過是一兩年的事情。
只可惜，樂瑩已經不在了。
我孑然一身，留在大運這樣的泥潭裡面，我擔心我會變成跟韓元明一樣的人。
僅是猶豫了幾秒鐘，我便搖頭拒絕，「我已經辭職了。」
「別忙著拒絕。」
洪總並不驚訝，「我們還需要幾天的時間來處理韓元明的事情，你有充分的時間考慮。」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繼續待在車內沒有任何意義。
跟洪總告別之後，我便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宿舍。
恍然間想起，這裡已經不屬於我了。
「軒哥，你真的辭職了啊？」
徐振從房間裡走出來，連遊戲都不打了，「是不是要開傳媒公司？我也辭職，跟著你一起干。」
「再說吧。」
開傳媒公司並非說說而已。
貴哥那麼強大的人脈，折騰到現在也只是弄出了個雛形。
我預計，至少需要半個月的時間給我做準備。
再算上裝修的時間，最起碼也得超過一個月了。
「你們先留在大運，等我確定開公司了，你們要是想來我隨時歡迎。」
「啊？這就走嗎？」王蕊她們聽到聲音也跑了出來，全都苦著臉挽留。
「住一夜沒事的吧，軒哥，這麼晚了你去哪裡？」
除了主賓館，似乎別無選擇。
但我總不能把錢都浪費在住宿上吧？
以後要自己創業了，每一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絕對不能鋪張浪費。
我暗暗告誡自己。
之所以沒有繼續留在宿舍住，那是我的自尊心作祟。
離職的員工，已經不屬於大運，再住下去會被人詬病。
況且我也的確需要清淨，好好思考一下接下來的安排。
謝絕了徐振他們的挽留，我拖著我的行李箱以及背包，還有那把失而又得的舊吉他，走出了這個住了半個多月的員工宿舍。
來到樓下時，我又陷入了迷茫。
「看來只能去住宿舍了。」
我琢磨著，「明天一大早起來，第一件事就要租房子……」
「不對啊，有免費的房間為什麼不住？」
我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毫不猶豫，直接上了公交車趕往萬隆公館，僅僅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我便出現在慧雯的家門口。
叮咚。
依舊是不吭聲的摁響了門鈴。
這一次，慧雯開門的速度很快，臉上貼著一張面膜，黑色的，看著跟鬼似的。
「你來幹什麼？」慧雯的一隻腳踩著門框，根本沒打算讓我進去。
「大小姐，你都借給我錢了，收留我幾天也沒事吧。」
我從她退下把背包先扔了進去，「你想啊，萬一我帶著你的五十萬逃跑了怎麼辦？」
「你有那個膽子就儘管跑。」
慧雯將我的背包往外扔，「你住在這裡不方便，何況我也不喜歡被人打擾。」
「我絕不打擾你。」
我連連保證，「那不是有個空房間嗎？讓我住進去，以後我的活動範圍就在房間裡面。」
說話間，我又將行李箱塞了進去。
而後趁著慧雯毫無防備，猛然發力將門拽開，扭身沖了進去。
縱身一躍，撲到了沙發上面，發出了滿足的聲音，「哎呀，還是這裡睡著舒服，真特麼的爽啊。」
「混蛋，你給我出去。」
慧雯氣呼呼的拿起掃把，對著我的腦袋扔了過來。
「劉軒，這裡不歡迎你，立刻走人！」
看到掃把被我抓住，慧雯氣呼呼的拉開門，瞪著我問道：「你走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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