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夫人病情忽然加重了?」
消息好像重錘砸在嬴政胸口,始皇帝臉上閃過一抹茫然。
反應過來後,頓時一陣窒息,天旋地轉,險些跌倒在地。
李斯急忙扶住嬴政,關切地詢問,「陛下,您沒事吧?」
始皇帝擺擺手,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你先退下吧。」
「朕……想要先靜靜。」
眼看始皇帝似乎一下子變得憔悴起來,李斯搖搖欲墜,眼中滿是擔憂之色。
但礙於始皇帝的命令,還是只能離開大殿,只留始皇帝一人獨處。
……
王后寢宮。
病榻上,楚國夫人面容虛弱,臉色也慘白如紙。
曾經豐腴富貴的模樣,如今幾乎化作皮包骨。
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令人心疼的病弱之感。
不過始皇帝的到來,讓楚國夫人昏暗的目光頓時一亮。
原本慘白的臉色也浮現一抹嫣紅,看起來精神了幾分。
楚國夫人,非始皇后。
因其是長公子扶蘇的生母,備受始皇帝重視。
雖無皇后之名,卻隱隱有著皇后之實。
如今來到寢宮,望著病重的楚國夫人。
始皇帝嘴巴蠕動,說不出半句話,只能坐在床邊,緊握楚國夫人的手。
楚國夫人溫柔地看著始皇帝,目光交織,已然勝過千言萬語。
帝太后趙姬,始皇帝生母。
但帝太后私生活混亂,和嫪毐悠然,還有了私生子。
這對始皇帝的打擊很大,隱隱有了仇視女人的心理障礙。
再加上種種因素疊加。
這讓始皇帝推遲了立皇后的進程,可這不代表他不愛楚國夫人。
「現在覺得怎麼樣?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望著楚國夫人,始皇帝聲音顫抖,語氣透著濃濃的關切。
「陛下,臣妾沒事兒。」
「陛下能來看望,已是世間最好的良藥。」
「陛下,臣妾現在感覺好多了。」
楚國夫人聲音嘶啞,但還是努力展露笑顏。
聽著這些話,始皇帝握著楚國夫人的手愈發用力。
「都是朕沒用!」
楚國夫人搖了搖頭,「陛下不用擔心我,您還有很多政務要處理。」
但正因為她如此懂事,才更加令始皇帝心疼。
「愛妃,朕只要你快些痊癒。」
始皇帝雙眼濕潤,聲音哽咽,終於說出那句一直沒說出口的話。
「朕……朕,朕還要立你為皇后呢!」
面對始皇帝的承諾,楚國夫人只是微微一笑。
用更加溫柔的眼神看向始皇帝,看著眼前千古無二的丈夫。
楚國夫人自知時日無多,藥石難醫,已經沒救了。
但她並不想因為自己影響了始皇帝。
「陛下,你現在應當儘快剷除六國餘孽,這才是最為要緊之事。」
「而且六國餘孽中,以妾身家鄉的楚國人,復仇之心最為強烈。」
「陛下切不可因為臣妾就心慈手軟,當斬草除根,為大秦立下不世基業。」
「陛下是大秦的陛下,是全天下百姓的陛下,不應該為兒女私情所困。」
楚國夫人用沙啞的聲音緩緩說道。
她對自己的國家沒有感情嗎?
並非如此。
只不過女子往往嫁雞隨雞,而且始皇帝重視楚國夫人。
楚國夫人對始皇帝的感情又何曾遜色半分?
種種因素,讓楚國夫人選擇了始皇帝,而非故國。
聽著楚國夫人的叮囑,始皇帝臉上不禁露出動容之色,心中更加確定了立後之心!
楚國夫人出身楚國又如何?
她對始皇帝的感情,無人能及!
就在這時,太醫端著湯藥走了進來。
「讓朕來吧,小心一點。」
始皇帝接過湯藥後,親自餵楚國夫人喝下。
誰成想,楚國夫人喝下藥湯,突然口吐鮮血。
剎那間,整個寢宮的氣氛變得冰冷刺骨,壓抑無比。
侍女下人瑟瑟發抖,太醫更是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這一天,整個太醫署血流成河。
始皇帝臉上滿是陰霾,面無表情,一口氣車裂了七八個太醫。
太醫署的署官林茂冒著生命危險,顫顫巍巍地告訴始皇帝。
「陛下,王后娘娘病入膏肓,非藥石所能醫了。」
面對署官冒死給出最絕望的預測,始皇帝虎目圓瞪、青筋暴起。
面對始皇帝這副要吃人一般的面孔,署官林茂瞬間跪倒在地。
但始皇帝沒心情搭理林茂,一雙手死死攥緊,指甲幾乎刺入肉里。
他不相信,會是這樣的結果,他也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明明他是橫掃天下一通六國的君王!
他金口玉言任何人都不能改變!
為什麼,卻對王后的病就束手無措呢?
始皇帝目光犀利,死死地盯著林茂,讓這位署官幾乎窒息。
「陛下!」
就在這時,楚國夫人的聲音傳入始皇帝的耳中。
「臣妾怕是過不去這道坎了。」
「醫生治病不治命,醫不活將死之人。」
「還請陛下不要再牽掛妾身,當多為大秦想想。」
楚國夫人的話,讓即將變成洪水猛獸的始皇帝,從憤怒中拉了回來。
「夫人,你不會死的,朕不允許你先走一步!」
雙眼直直望向楚國夫人,始皇帝一字一句道。
楚國夫人沒有回應,只是用虛弱無比的聲音勸諫,「還望陛下能放過這些太醫。」
她知道自己已經病入膏肓,沒必要搭上無辜者的生命。
始皇帝紋絲不動,在心裡默默地發誓,「王后走了,你們這群做太醫的,全都給她陪葬!」
楚國夫人知道始皇帝的意思,不禁開口哀求道:
「陛下,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在臣妾死之前,難道不能聽臣妾一次嗎?」
聞言,始皇帝身體抖了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署官。
「朕問你,王后還有多少時日?」
林茂整個人五體投地,顫顫巍巍回道:「陛下,最多半個月!」
說完之後,林茂也不敢抬頭,仿佛已經做好赴死準備。
而聽到這個答案,楚國夫人並沒有太過意外。
早已決定平靜的面對生死。
唯有看向始皇帝之時,她的眼中才閃過一抹遺憾與歉意。
至於始皇帝本人,默默走向寢宮外。
本該威嚴無比的身影,此刻卻顯得落寞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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