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1章

葉歡攬住張白鳳的腰肢，身子往前邁了一步，這一步便已經凌空。然後再提氣，一縱數十米遠，宛若遙遙下墜的一顆流星，緊隨陳鯉和唐喜兒而去。

張白鳳心中的驚愕難以言說，御氣凌空不算什麼太出奇的本事，達到神通境后，是個人便可以百米凌空。但那也是暫時的，過程中完全靠著一口真氣支撐，真氣一歇，便必須借力。

然而葉歡卻完全不需靠此，他信步行在空中，如履平地。關鍵，這還在攬著張白鳳的情況下。

如果說葉歡展現出來的實力令人驚訝，那麼陳鯉和唐喜兒表現出來的就只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他們並肩行在空中，一個跨步，便是上百米的距離。

也虧得二人速度極快，即便被人看到了，二人也是一步跨過，眾人搖搖腦袋，只覺得自己眼花了。心中也實在不敢相信，有人能在高空中如履平地。

然後，在很短的時間后，二人已經踏出城市，眼前海波泛濫，一望無邊。在進入大海后，雙方的速度瞬間加快。看上去，也不過是空中兩道殘影，極短的時間后，陳鯉和唐喜兒出現在那海上荒島。

這裡原先是居民區，但後來海上的生活不方便，便被遷到了大陸上。如此，海島上空無一人，只留下一座座荒廢的民居。

葉歡的速度比陳鯉和唐喜兒慢一些，大概在五分鐘后，葉歡才攬著張白鳳出現在島上。

陳鯉回過頭，目光看著葉歡，道：「你太慢了。」

葉歡笑笑：「害先生等我。」

目光從葉歡身上落到張白鳳身上，陳鯉搖搖頭道：「你牽絆太多，速度如何能不慢，以你的天賦，其實可以是更快的。」

葉歡懂得陳鯉在說什麼，他搖搖頭，以笑回應。

「不如我幫一幫你。」

聲音平靜，陳鯉突然出手，指尖一道白芒浮現，彈向張白鳳。

沒有人能夠想象，殺機這麼快便出現。陳鯉和葉歡這一戰，生死倒是無關緊要，二人定的就是彼此修行之道的高下。陳鯉之所以要殺張白鳳，一是為了激起葉歡的戰意，二就是斷了葉歡紅塵牽扯，讓他變得更加強大。

修行一路，越走越窄，越走越難，牽絆太多，註定走不了太遠。

陳鯉這一招看似輕描淡寫，卻是仙人出手。幾乎在短短一瞬間，張白鳳便被鎖定，如被蛇盯著的青蛙，一分一毫也動彈不得。

「多謝，不必了。」

葉歡伸手接住了這仙氣凝成的白芒，掌心翻轉，以氣勁化解，之後隨手拋開。

「先生現在身邊的牽絆，不是也越來越多嗎，是否需要我出手相助。」

葉歡舌綻雷音，揮手一道真氣攻擊向唐喜兒，確切來說，是攻擊向唐喜兒懷內的嬰兒。

「我的七情六慾我自然明白，不必閣下費心。」陳鯉輕描淡寫，揮手便化解了葉歡的進攻。

「先生，請吧！」

「請！」

二人同時縱步，身子一躍百米，化作一道殘影消失不見。在此出現，已經出現在一座山頭上。

雙方相對而戰，相距大概有五十米，雖然還未動手，但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已經覆蓋了整座荒島。

此時此刻，也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這座島嶼。這座無人問津的荒島，現在重新煥發了生機。空中盤旋的直升機，遠處停泊的島嶼，江湖大大小小，只有有實力到此處的，都已經到了。

江湖正法時代，那些早已被擱在故紙堆里的功法重新吸引了人們的目光。大家都知道，今日陳鯉和葉歡一戰，乃是絕世一戰。其中一招一式，都可以令看到的人受益終生。

陳鯉目光掃過葉歡，看著二人身處的這座荒島，那些荒廢的民居或坍塌，或被綠色的植被覆蓋，一片荒蕪的氣息，再看不到任何人類存在生活過的痕迹。

「人，真的是一種脆弱的生物。」陳鯉道：「這裡荒廢不過幾年時間，人的痕迹便被自然吞沒了。」

他抬頭，看著葉歡道：「人類歷史不過五千年，至多也超不過一萬年，有朝一日，當人類消失時，相信用不了幾百年，一切人類創造的事物，都會消失。」

「是吶。」葉歡嘆息一聲：「人命不滿百，而地球的生命卻是以萬年計算的，而地球在這顆宇宙中，也不過一粒塵埃而已。」

「所以……如果你真的明白，就應當明白，這些瑣碎的愛和恨都是沒有意義的，一切也不過是一粒粒塵埃。」

「那什麼是有意義的，只有永恆嘛？」

「我其實也不知道……」陳鯉嘆息一聲：「但活著，終究要看看更真實的世界，走一走從未有人走過的區域。」

陳鯉說的話別人不懂，葉歡卻是懂得，因為走到現在，二人已可以說是這世上僅有的同類。

「先生，動手吧，我們該分個高下。」葉歡拔劍，劍鞘插在地上，亮出了一直跟隨自己的老狗牙。

看著鋒利的劍刃，陳鯉搖搖頭道：「到了這一步，你就會明白，兵器對你我已不太重要，因為我們的身體，才是真正的最強兵器。」

葉歡笑笑：「先生，請動手吧。」

「直到現在，你還放不下自己的兵器，看來你的牽絆果然太多，這會阻礙你前進的。」陳鯉目光望著葉歡，緩了緩道：「你是值得作為對手的存在，對你，我不想有失尊敬。」

陳鯉伸手指向遠處的大海，一道海浪翻滾，那衝天而起的海水在空中卻並不落下，化作一道水龍向陳鯉湧來。

飛到陳鯉面前凝聚成一團，隨之去蕪存菁，變得更加凝練。然後，化作一柄三尺長的水劍出現在陳鯉掌心。

這一幕被所有人看在眼裡，或許這招抽水你化劍的本事，只能用出神入化來形容。在遠遠旁觀的江湖子弟看到這一幕，倒抽了一口涼氣：修行者真可以強大到這種程度嘛！

「閣下神仙手段，在下佩服。」葉歡輕輕點頭。

「動手吧。」

「請！」

雙方聲音落地，劍與劍在空中相撞，一道震蕩波散開，周圍鳥獸驚飛，樹葉唰唰落地。

這一劍拉開了戰鬥的序幕，這場醞釀了太久的戰鬥，終於以眾人期待的方式到來。

劍和劍在空中碰撞，二人的身子沒有任何移動，相隔五十米距離，互相揮劍，白色的劍芒和黃色的真氣碰撞，四溢的殺氣將周圍的砂石草木碾成碎片。

到葉歡這種程度，速度，力量，意識其實已經沒有任何必要。二人現在對抗的，就是自己在修行道路上的領悟。

陳鯉修行千年，他出生的時代可以追溯到漢武，也可以說，他是這個世界上生存最久的人類。當然，如果現在的陳鯉還可以算人類的話。

只不過，陳鯉在存活過程中，發生了一些偏差，他以金丹狀態休眠了上千年。蘇醒后，金丹又被一分為二，和石人，唐喜兒爭奪靈魂。

之後，陳喜的出生又將他靈魂深處的某些東西喚醒。所以，很難說，現在的陳鯉還是不是千年之前的陳鯉。今天陳鯉體內，究竟是那個千年之前的蒼老靈魂，還是一個嶄新的生命。

不過，這一連串弔詭的經歷，卻也令陳鯉感悟許多，這無形中令他參破了修行中一些至關重要的環節。所以，這千年之前的第一強人，千年之後，依舊是第一強人。

只是，葉歡葉大少也並非泛泛之輩，一路走來，多番奇遇，再加上葉大少本身也算勤勉，所以他在修行這條道路上，一直保持著很快的速度。

在西鳳樓關了數月，葉歡一直參悟的就是陳鯉留下的修行筆記。陳鯉一輩子的修行感悟，對任何人來說都是珍貴的財富。只不過參悟陳鯉的筆記，葉歡也絕對不是全盤接受。參照前人經驗，再得出自己的體悟方才是修行正道。而葉歡修鍊的太阿造化禪，恰恰又是一本最能把別人東西變成自己東西的功法。

所以，現在的葉歡不僅不弱，反而很強。只不過，他這種強也是相對而言，在陳鯉面前……葉歡還是有些孱弱。

經過一開始的摩擦后，再後來，葉歡便一直被陳鯉壓著打。一劍一劍落在葉歡頭頂，葉歡變得只有招架之力，而無還手之功。再到後來，他就只能用身法躲避陳鯉的攻擊。

二人從地下打到地上，在雲里翻飛，一劍一劍斬落，葉歡硬受了一擊，嘴角流出血來。

陳鯉臉上浮現一絲怒色：「你不邁步那一步，就絕對不是我的對手，邁出這一步，對你來說就真的那麼難嘛？」

葉歡咧嘴一笑，將嘴角的鮮血抹去，他道：「那麼你呢，你一魂雙體，憑你自己絕對殺不了我，你為何不兩個人一起動手！你的牽絆，難道就比我少嘛！」

陳鯉一怔，揮劍斬落：「好，接招吧！」

「來得好！」

劍與劍在空中相撞，爆出一朵鮮艷燦爛的花朵。

超凡脫俗這四個字，說說而已，但做到……世上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庸庸碌碌，都是在紅塵之中打滾，葉歡有葉歡的牽絆，陳鯉有葉歡的牽絆。

都是凡人，都別說大話。